听李文世他们说,霍崇晏前往深度污染区、我去远征与大部队走失期间,东区发生了许多事。
当时,魏辞临危受命坐镇东区,然而进展并不顺利——对外,中低污染区的异形在基地外围频频作乱。对内,议会权力被大幅削弱后,利益受损最深的几大氏族背地联合起来想借机夺权,明里暗里下了不少绊子。包括半胁迫半收买两名巡逻兵,耽误了当晚异形来袭的消息传递,倒打一耙赖魏辞办事不力无法胜任基地代理人位置,随后变本加厉质疑魏辞代理文书的真实性,并给其扣上居心叵测的帽子。
所幸内外交困之际司循来了,据说他是来代霍崇晏交予魏辞东区最高行政管理人金徽章的。此举一出,氏族们想在魏辞代理人身份上作文章的算盘彻底落空。
虽然巡察部不能任意插手东西区内政,但若魏辞主动请求协助,情况就不一样了。有司循助阵,魏辞很快查出受贿失职的巡逻兵,并收集了议会和氏族谋反、罔顾基地利益的证据,公之于众,稳住了民心。
趁局势越来越乱,氏族们为了对付魏辞无所不用其极,连我也变成算计的筹码之一。他们不知从哪儿知道了我的身份,想把我抓了并且将「霍崇晏私藏受孕率百分百的纯人类」的谣言传遍整个基地。
狗急跳墙之下他们确实有几分本事,竟成功夜闯霍崇晏的公寓,但是没想到我人不在。接下来,光凭一张嘴和半份我初来东区的体检报告复件,真真假假,无须官方辟谣,讨论热度几天便淡下去了。纯人类早就灭绝了,说出来谁信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时霍崇晏那么轻易答应让我加入远征队离开基地,还教我用枪,会不会是预料到了什么……
“我脸上开花了,盯那么久?”霍崇晏冷不丁地开口,把我飘远的神拽了回来。
只见他翘起腿半倚着办公椅右边扶手,黑色衬衫的纽扣解开了最顶上的两粒,袖口挽到小臂上,关闭一个文件悬浮窗后,抬头看了过来,“帮我筛一下今天的文件。”
起初,霍崇晏对我的主动留下颇为意外,几分钟后,张姓助理走马上任。倒茶跑腿是免不了的,不过最令人意外的是霍崇晏居然让我帮忙分类文件。
“确定是我能看的吗?”我半信半疑,问清楚为上。
“当初偷拿办公桌上的通行证逃跑时怎么不见你这么瞻前顾后?”
都陈年老黄历了,还记得那么清楚……
得到肯定回复,我便站在他旁边用另一个虚拟屏幕动手操作,堆积下来的文件都是魏辞无权单独定夺或者需要霍崇晏复审的,根据内容轻重缓急带了不同颜色的标记,所以分类工作相当轻松。
与此同时,从文件标题上我窥见了他工作内容的冰山一角:大到远征队整编、议会重组申请,小到部门拨款、行政人员奖惩等都需要他过目。
工作繁重程度大概不亚于古代批奏折的皇帝。
我偷偷扫了霍崇晏的胸膛一眼,最近我总忍不住这小动作——从体检室放出来前,霍崇晏胸口处皮下植入了一个精密仪器,像普通芯片那么大,能随时检测身体状况并将各项实时数据传送回科研部。
光听就觉得怪疼的,虽然表面看不出任何手术痕迹,霍崇晏的状态也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但「他是病人」这个信息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
霍崇晏早就察觉我的视线,不过没说出来,而是点开一个虚拟文件给我看——那是一份通过审批的宿舍分配申请,代拟写人是他,申请人是我。
因为霍崇晏的公寓遭氏族们强行进入,目前处于更新安保系统状态。
所以回到东区这些天我和他都歇在主楼顶层指挥室的休息间。本以为安保系统升级完毕我就得回去住了,没想到他会单独批一间只属于我一人的宿舍。
我有点受宠若惊又难以置信,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滑稽。
霍崇晏嗤笑了声,难得没有挖苦我,而是让我看清申请上的内容,确认无误签上名字。
等他清完手头所有文件转而去忙别的事情后,张助理光荣下岗,拎着他给的钥匙直奔新宿舍。
按常理来说,我应该入住远征队所在的宿舍区,但霍崇晏以安全为由把我分配到离主楼很近的科研部宿舍区。
说是宿舍,但其实空间还挺大,配了独立卫浴和厨房,装修和家具一应俱全,随时可以拎包入住。
我的热心邻居陆行收到风声马上提了一盒新口味的营养液上门拜访,顺便教我用屋子里的调温和安保系统。
“哟,上校大手笔啊。”陆行拿下巴点了点我挂在胸前的新通行证,啧啧两声。
这通行证是霍崇晏连带着宿舍钥匙一并给我的,还没仔细看过,被陆行这么一提醒,我便拿着上上下下打量一通。颜色跟之前的大同小异,周围似乎多了圈金边,最上方正中央有个狮鹫的金印。
陆行眼里满是戏谑,等我看清楚了才吐出后半句:“这种带有家徽的通行证只下发给高级行政人员家属的——”
“什么家属?”陆行话音刚落,叫门外的大嗓门李文世听见了。
我在通讯器上提了下搬宿舍的事,李文世他们立马说要来看看,这不远征队一队的人都到齐了。
“没什么。”陆行见有别的客人来,没有多留,冲我摆摆手留下句「回头请你吃饭」就离开了。
我让李文世他们进屋随便参观,怕他们心里不舒服,便解释了没能跟大伙儿一起住远征队宿舍的原因,众人表示理解。
就连一向寡言的李远也点点头,道出和霍崇晏大同小异的看法,“之前我就说过,你的味道太好闻了,大家都能闻见,确实不适合跟我们混在一起。”
其他人深以为然。
瞄了瞄向迁,从进门以后他便没说过话,也没有到处看看的意思,只站在半米开外,手搭在沙发背上。偏头对上我的目光,他抬手薅了把我的头发,道:“缺什么的话跟我说。”
我悄悄松了口气。
临走前李文世提议过两天办一次开火饭庆祝我的乔迁之喜,说他们有办法搞点新鲜食材,并怂恿我让向迁掌勺,因为他做饭好吃。
能享口福那敢情好,约好后第二天我就去集市买点日用品和食材。治疗霍崇晏让我得到了一大笔奖金,现在晋升为劳动值富翁了。
陆行本想跟我一起去,但出了宿舍区没多远就碰上从主楼出来的司循。
司循挥退手下走上前来,陆行见状拍拍我的肩膀溜了。
我很意外他竟然还没回巡察部,他淡淡解释说暂时留下来有要事商讨,霍崇晏把这次犯事的议会成员和氏族告到了一个叫全境审判院的地方,需要司循介入操作。
“你住在这里?”司循的视线落在我的通行证上。
“啊对,我正准备……”
“东区你应该很熟,带我走走吧。”他不期然打断了我,转身往总部外走。
这话说的,我知道巡察部不定时会来东区开会或进行突击检查,而我才逛过几次集市,搞不好司循本人比我认的路还多。
见他没有停下等我的意思,我抬脚追了上去。
是事情没跟霍崇晏协商好吗,怎么心情不太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