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做饭,我算是看出来了,除了做海鲜和沙拉,其他的估计都不擅长。某天我从冰箱拿了半只鸡出来打算做烤鸡,他轻蹙着眉头抱臂站在料理台旁,一副无从下手的样子,最后晚饭从厨房端出来的是咖喱鱼块和扇贝浓汤。
后来我察觉到他的疲惫越来越明显。为了方便做饭,他来宿舍都会把头发扎到后面,被发丝遮住的下颌线变了更利落。这天饭后我捧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到客厅,瞧见他单手撑着额角睡着了,眼睫盖下一片浓郁的阴影,手下放着我新淘到的游戏机,屏幕上有个像素小人在欢呼,他把我一直卡住的那关过掉了。
折磨了程渊野半个月余,我憋在心头的那口恶气出得差不多了,真要说完全两清,那肯定不行,但至少现在我能心平气和跟他谈正事了。
我甫一坐下,他便醒了,眼里还氤氲着睡意,他将游戏机挪到旁边,端过我手里的水果。
“你最近在东区忙什么?”我开门见山。
他一愣,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继而似乎有些高兴得到我的关注,简单解释说地下城准备和东西二区结盟,最近在做许多准备工作。
这时我还没意识到他说的「地下城」不仅仅指他原来的势力范围而是整个地下城,直截了当地问:“那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你不需要插手这件事。”程渊野先是有些不解,而后迅速反应过来,他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张源,我做这些不是想从你身上讨好处,而是在表达我的歉意,希望你开心些。如果你还在生气,可以再咬我一口。”说完竟真的把胳膊伸了过来。
那确实,程渊野想要利用某个人简直易如反掌,哪儿用得着这样天天来我家做饭?他大概是没跟谁做小伏低,显得生硬又刻意。我拍开他的手,低头叉了块苹果塞进嘴里。
投影仪放着科幻动作片,乒乒砰砰打个不停,我捧着水果盘边看边吃。程渊野姿态懒散地坐在旁边,手里捧着游戏机,时不时传出通关的音效。
“这男的还爱着他前妻。”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我盯着屏幕皱眉,表示不认同:“你怎么知道,你看过?”
“没。”
“我不觉得,他开头还跟人一夜情。”此时投影画面中,驾驶座上的男人正透过后视镜和后座的女人对视。
“看他眼神就知道了。”程渊野凑过在水果盘里挑了块蜜瓜,继续说,“他前妻肯定看出来了,心里有人是根本藏不住的,对方也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觉得他纯属胡诌,偏头打算反驳他时正好对上望过来的目光。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投影仪亮着光,光线打在墙壁上经过折射映入他眼里,那双紫色的眸子时浅时深,酝酿着能将人吸进去的情绪。
这时电影里的男女主角不知怎么就亲到了一起,滋滋的水声很是响亮。我听得脸颊发烫,硬生生转过头死死盯着画面,心里却在祈祷男女主角千万别车震。
那晚程渊野留到了十点多,我抱着手臂靠在玄关的柜子边看他弯腰拎起垃圾袋,突然问道:“戚峨他们去干嘛了,最近都不见人影。”
“我给他们分派了一点准备工作。”他放下了袋子,站直靠了过来。
我刚升起一点危机感,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程渊野低头吻住了。
他没碰过袋子的那只手虚搂在我背后,可我本来就抵着柜子退无可退,一惊之下咬了下去。嘴里很快尝到了血腥味,我们两个人野兽一样撕咬吮吻,程渊野似乎也失了分寸,不如以往从容冷静,舌头缠上来又压着上颚碾过,急切热烈宣泄着一股我看不懂的情绪。
感觉要喘不过气了,我偏开头躲着程渊野的亲吻,他吻在我的嘴角,又一点点移到唇珠,含着上唇舔了下。
我故意用力咬他的下唇,他「哼」一声,贴着我的嘴巴低声道了声「疼」。
“活该,这就受不了了?”我恨恨地谴责他得寸进尺的行为,“不是说我没解气的话就可以咬你吗?”
他闷笑了声,手指隔着嘴唇揉了揉我的虎牙位置:“那现在解气了吗,要不要再来?”
“滚开。”
为了庆祝东西两区联合协议达成,霍崇晏尽地主之谊举办了一场宴会,出席者不仅包括东西两区的高级官员和贵族,还有巡察部的高层。
我穿着一身正装站在大厅角落里悄悄吃东西,衣服是昨天陆行给我送来的,合身又挺拔,就是这皮带束得太紧了,我不敢多吃,怕勒得慌。
得知自己在表彰行列,我相当意外,表彰原因是我的血液研制的初级生长剂对农作物产量有极大提高。陆行表示这是霍崇晏的意思,但包括血液在内的研究细节会全部隐去。
“本来上校觉得应该低调处理与你相关的事宜,可惜不长眼的人太多,向公众宣告你是远征队队员的事实加之表彰在身,打你主意前反而会多掂量几分……”陆行边指导我系外套上繁琐的配饰,边上下打量,“哟,上校报的尺码还挺准确的。”
大厅中央,霍崇晏一身黑色军装,整个人看着沉着稳重又不怒自威,是长年身居上位的人具有的独特气质。上来与之攀谈的人一批接着一批,他手里拿着酒杯,嘴角始终挂着礼貌的笑,却让人有种莫名的压迫感,丝毫没有术后身体未愈的虚弱感——三天前系统发布了治愈任务完成的通知。
在这种场合,向迁也免不了一番应酬。传言远征部部长即将卸任,并举荐向迁做接班人。
所以不少消息灵通的官员抓紧机会跟这位未来的远征部部长搞好关系。
相比之下,司循身边倒是清净,毕竟这巡察部部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即便有胆子大的人过来,也是交给身边的林曳应付。
吃完盘子里的东西,我拿着饮料正要往司循那边走,突然被撞了一下,那人扔下一句「不好意思」就匆匆离开了。
低头一看,袖口被那人手里的香槟打湿了一片,我赶紧放下玻璃杯,心想这下完蛋了,大步走去洗手间处理。还好洗手间里有风干机,吹了五分钟总算是看不见水迹了。
从洗手间出来时感觉一股猛力自身后袭来,我被人狠狠箍住了脖子,一张白布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心一惊,赶紧屏住呼吸,抓着那人的手臂将他摔向一旁的隔间门上。身后的人痛得咒骂一声,手上的力气却不减,我奋力挣扎,手肘不断向后撞。
氧气快要耗尽,脖子上的束缚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闷响解除,我脱力倒在地上咳得惊天动地,不停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眨掉生理性泪水,映入眼帘的是被黑色西裤包裹的双腿,顺着长腿一路往上,白色衬衣勾勒出从腰部到肩背完美的线条,上面两颗扣子敞开露出精致锁骨。一身如世家公子般的矜贵气质与带着狠戾的举止形成强烈反差,非常矛盾地交织在这人身上。
“总算把人揪出来了。”程渊野匆匆地对着通讯器说话,同时一脚踹开将被他打晕的人,那人「砰」一声撞到门板上,我立刻认出来是刚才倒我一袖子香槟的男人。
“怎么样,还好吗?”程渊野弯腰将我扶起,仔细帮我整理弄乱的衣服。
“没事……你怎么会在这?”
程渊野不答反问:“霍崇晏怎么没派人跟着你?”
他纤长浓密的睫毛自然下垂,脸上神情专注,修长的十指将我歪掉的领带解开又重新系好,将领结往上推了推,突然抬眸对上我的视线,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似乎在说「哈,被我抓到你偷看我了」。
感觉气氛突然变得有些不对劲,我装模作样咳嗽了一声,眼神往旁边躲闪,“霍上校干嘛要派人看着我,我今天是远征队队员的身份。”
这时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旋即霍崇晏的身影出现在洗手间门口。程渊野也恰好直起身,退开半步与我拉开一定距离,然后转身冲霍崇晏笑笑,“霍上校认得这人吗?估计那个跟我联系想购入「迷音」的人也是他。”
“议会余党。”霍崇晏脸色阴沉,冷声吩咐身后跟着的人,“带下去。”他眉头紧皱着,看我的眼神十分不悦,我不好意思地扯了下嘴角,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这段小插曲并未影响宴会的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