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七嘴八舌的声音越来越吵:“看着你那个样子就来气!天天在外面鬼混,一点正事不做……”
“现在家里有了困难,你倒推三阻四了!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人家祁家愿意跟我们联姻是何等的荣耀!让你占了便宜还不知好歹……”
姐姐终于听不过,试图反驳:“既然联姻是好事,怎么不让顾安去……”
顾安是顾家上上下下的宝贝孙子,这句话戳了这群人的肺管子,登时个个就要站起来大吼大叫了。
顾凌微微蹙眉,听得烦躁。
他抬起手,修长白净的手指支在额角,回想了一下上辈子的此时自己是怎么做的。
想起来了,他把面前放着的果盘掀了,吼了一句绝不就范,拉着姐姐永远走出了顾家。
然而这个举动虽然挺爽,但是之后十年,顾家拿着原属于他们姐弟的财产风光得意,将他们吃干抹净,骨头渣子都没留。
回忆完毕,顾凌在一众吵吵闹闹的声音中,微微抬起头……
然后抬手把面前的果盘掀了。
梅开二度。
瓷器四分五裂的声音打断了吵闹声。
顾凌缓缓站起,抬眼将面前的几张面孔一一打量一番。
客厅里鸦雀无声,几个人也对上了顾凌冷淡的视线。
青年眉目张扬,五官虽然温和昳丽,却因线条分明的骨相而丝毫不显柔态,反而多了点蛊惑人心的攻击性。
顾家人纷纷心下一凛,他们都没想到顾凌听了这么多难听的话居然还能面色不变,就像是对刚刚听到的话一点也不在乎一样。
顾凌漫不经心地缓缓道:“我也不是要悔婚,这不是今天民政局没上班吗?”
说完这句话,他懒得看那些人精彩纷呈的神色,直接抬步离开顾宅。
身后传来众人欣喜若狂的声音。
“我就知道他不敢!”
“太好了,这下《故里》就能开拍了……”
“能开工就好,那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顾凌走出顾宅,已近黄昏,天边的云彩都被染上了柔和的金色。
姐姐追了出来喊住他,眼中带泪:“你怎么同意了?咱们总有别的办法的,你不要委屈自己……”
顾凌转过身看向她,安抚道:“没事的,我不委屈。”
“对了。”顾凌眉眼微抬,回头看了一眼洋溢着欣喜的顾宅,“《故里》的那个项目,咱们不要投资。”
姐姐略一怔,犹疑道:“这个项目可是你牺牲自己换回来的资金……咱们不占份额,不是被他们占尽了便宜?”
顾凌短促地轻笑了一声:“谁占便宜还不一定呢。”
.
接近下午六点,已是黄昏,顾凌站在SEXYCP酒吧门前,略微思索了一下。
他没有直接去祁澈指定的家宴地点,而是先回了家,把沾了一身酒吧迷蒙气息的黑底金纹薄衬衫给换下来,从衣柜里艰难地翻出一件规矩的纯白衬衫,配上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乱。
最后再把额前杂乱的碎发都给压平整,喷上正式场合才会使用的清淡男香。
顾凌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了一下,对自己年轻了十岁的容貌十分满意。
加上这一身打扮,活像个刚出大学校门去哪里面试的乖学生。
他转过身,捋起右手袖口,露出一截白净清瘦的手腕,下意识地在腕骨凸起处轻轻按了按,缓步走出盥洗室。
一切准备完毕,顾凌开着车一路疾驰,在渐渐浓重的黄昏天色中单手猛打方向盘,一个干净的漂移停在了长乐天字公馆的大门前。
由于轮胎擦地的声音过于刺耳,站在公馆门前翘首等待的高·大冤种·临被吓得肩膀一哆嗦,半天没缓过神来。
顾凌下了车,高临这才抹了额头上的冷汗,急急地迎上来:“顾先生,怎么来得这么迟呀?急死我了……”
顾凌不明所以,看了一眼腕表:“这不才……”
“快走走走。”高临打断他,赶紧把他带进大门,穿过花园往里走,“对了,祁老师让我带您先去换身……”
高临正说着,猛地注意到顾凌此时的穿着,从头到脚连带衬衫扣都扣得十分规整,黑发服帖柔顺,一派讨长辈喜欢的乖巧样子。
他原本打算先把顾凌打理成「能见人」的样子再带到祁澈面前,此时显然不需要他多此一举了。
高临有些惊讶,这哪里像是刚刚混迹以纸醉金迷著称的SEXYCP酒吧的人?
顾凌察觉到高临神色的变化,垂眸扯了扯嘴角,知道自己这身衣服换对了。
想成为一个优秀的打工人,迎合甲方的脾性还是很重要的。
虽然他上辈子很快就悔婚跑路,但是毕竟跟祁澈有过短短几日的相处,对他某些不为人知的特性还是知道了不少。
比如刻在他DNA里的洁癖,包括精神洁癖和生理洁癖。
精神洁癖让他在之后的十年始终在暗欲横流的娱乐圈成为格格不入的高岭之花,后者让他除了工作需要之外绝不跟任何人有肢体接触,如果有也会相当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