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脸上却丝毫不显:“我比较赶时间,在路边说就可以。”
男生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失望,但很快又振作了勇气,跟着穆清走到路边:“穆老师,我要先和您道个歉。”
“嗯?”
男生捏着自己的袖口,指关节被冻到泛红,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我选了您的俄语公共课,但是前两节因为各种原因翘课了,我真诚地跟您道歉,对不起!”他说完,对着穆清深深鞠了一躬。
穆清叹为观止。
第一次见到当面找老师坦白翘课的,该说他勇气可嘉吗?
“嗯,虽然翘课不是好习惯,但你现在知道错,还不算晚。接下来你认真一些,期末还是可以拿到学分的。”
男生点点头:“我以后一定认真上课,每一节都不落下,绝对不会辜负您昨天救我的恩情!”
昨天?
穆清一挑眉,忽然想起来了。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个学生有点面熟,原来是昨天酒吧里那个差点被下药的小傻子啊。
“我只是举手之劳,你不用想太多。但你现在还是大学生,不该去的地方最好不要去。”穆清的声音温和,话却十分严厉,“这不仅是为了你的自身安全,也是为了不让你的家人担忧。”
男生听他说着,惭愧地低下头:“我昨天以为您是在吓唬我,但是后来回到学校才反应过来,那个酒里面可能有东西.......如果不是您,我这一次可能就不会这么安全的回到学校了;所以——所以——”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才维持住了声音的平稳:“穆老师,我记得昨天那个酒吧是、是那种酒吧,您在那里,是不是表示您的性取向是.......”
“对,我喜欢男人。”穆清承认得很坦然,“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男生有些雀跃,耳根也悄悄红了,“那个,我其实也喜欢男人。”
“嗯。”穆清点点头,“就算是这样,也不可以为了好奇就轻易去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这里会给你找到同类的感觉,但并不会带来你想要的爱情。”
“可以的!”男生的声音陡然大了些,他鼓足勇气看向穆清,“我昨天已经遇到了我的爱情,我、我喜欢您!”
他说完便紧盯着穆清,忐忑不安地想要看对方的反应;然而穆清的反应却是出乎他意料的平淡:“嗯,所以你是把这种毫无根据的冲动理解成了爱情,对吗?”
男生愣了一下:“毫无理由的冲动?”
“我帮了你,这是你对我好感的来源;而且你经过调查,发现我就在你身边,还可能恰好也喜欢同性,所以你基于原来的好感,擅自把你想象的爱情加在了我身上。”
他的声音太过淡定,逻辑也太过完美,男生看着他,下意识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是、是这样吗?”
“对。”穆清斩钉截铁,“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冷静一下,等你这股新鲜感和冲动平息之后,你才能找到你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他的话说服力太强,身上还有老师的可信度加成,男生即便仍然觉得哪里不太对,也没敢反驳,老老实实离开了。
穆清看着男生离去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身后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人笑着走近:“穆老师,骗小孩可不是好习惯啊。”
“哦?那偷听别人说话就是好习惯吗?”穆清转过身,看着早上刚刚见过面的人。
“我只是偶然路过,不小心听到了一点点,这样应该不算是偷听吧。”喻一枫满脸无辜。
“或许吧。”穆清笑了笑,却不急着去开车,而是向另一个方向信步走去。
喻一枫跟在他身旁,慢悠悠开口:“爱情本来就是从毫无根据、也没有逻辑的冲动中产生;理智的分析和冷静的思考,这是做实验。万一那个学生的爱情观从此扭曲——穆老师,你得负全责。”
“比起爱情,维护师生之间的良性距离才是我作为教师的合理职责。”
一个非常适合高岭之花的、恰到好处的回答。
喻一枫看着他波澜不惊的侧脸,心里盘算着怎么样把这人拐上床,嘴里却彬彬有礼问着学术探讨式的问题:“那在穆老师的概念里,爱情应该是什么样的?”
穆清停下脚步看着喻一枫,忽然轻轻笑了一下:“你可以猜猜看。”
他们此刻站在植物园最中心的部分,茂密的常春藤爬满了银白色的花架,喻一枫看着穆清温文尔雅的笑容,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忽然消失无踪,化为了一个简单直白的念头:我想抱他。
第4章 他更有趣
喻一枫的“我想抱他”落在自己那一群狐朋狗友的耳朵里,自动变成了“我想上他”。
“我说你怎么好好的四九城不回,跑到这么个不远不近的地界儿窝着,原来是看上了新玩物;你要是早说,哥们儿动动关系,高低帮你把人调到咱们这儿的大学里来。”
说话的青年名叫孟承,小时候住喻一枫家附近,勉强算是他的半个发小。喻一枫还在四九城时候两人没少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后来喻一枫出国,孟承很是难过了几天,最近知道他回来,连忙推了生意,招呼了曾经的玩伴们来到朝海。
周围人见孟承开头,也有跟着起哄的:“是啊,兄弟在国内混了这么些年,别的不敢说,在大学里搞一个教授职称还是可以的。”
包间中气氛热烈,喻一枫却只是笑了笑:“他清高,动他位置我怕把人惹恼了,到时候鸭子还没煮就飞了,那我才亏大了,还是在朝海比较好。”
“老喻说得太对了!”坐在一旁的寸头青年一拍大腿,满脸赞同,“我之前看上个学校里的妞,跟她说陪我睡一宿就给她找关系,结果人家理都没理我,申请了学校出去读博了,难受了我小半个月呢,哎!像这种的清高的,就得按部就班追才行。”
孟承一听,觉得有理,但仍旧有些不解:“说是这样说,但是就追个人,凭你的本事,用得着在这里耗一年吗?”
“追他确实应该用不了这么久,但我这次留在朝海,也不全是为了他。”喻一枫的声音不大,包间里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我妈的老家在这里,我送她回来,顺便看看她心心念念的家里人。”
这话题太过沉重,周围安静了一瞬,最后还是孟承打破了寂静:“阿姨辛苦了这么些年,魂归故里是应该的。但是你直接带阿姨回来的话,伯父那边.......”
“他没问我,估计是懒得管。毕竟在他心里,赚钱比我妈的骨灰盒重要多了。”
周围的气氛有些凝重,喻一枫扬起笑容,打破了沉寂:“其实事儿过去了这么久,我早就没什么感觉了;咱们好不容易重聚一趟,不说这个了,今天这场算我的,大家玩儿美了再说。”
这话一出,场上的气氛便又活络了起来。
“哎呀你刚回来,怎么能让你破费呢!”说话的青年烫着十分不羁的波浪卷发,发尾挑染了一丝扎眼的荧光绿,“我之前虽然不常来朝海,但比起你们几个,好歹也算半个土著,今儿算我的,谁都别抢啊!”
他说着,拨通了一个号码,片刻后包间的门被人敲响,妆容精致的男男女女鱼贯而入,笑靥如花,陪坐在了众人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