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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1 / 2)

“还气吗?难得有独属你我的时光,你确定还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而继续气坏自己?”司渊渟听到往他们厢房来的脚步声,于是将人带到屏风后的内室,等那小二进来放下茶水点心又退出厢房后,才继续说道:“天下人何其之多,无论是何种想法,会存在必然有它存在的道理,不必争论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们想要改革,便要容得下这许多的难听之言。你若心疼我,便多看看我,我有你护着,自然是刀枪不入。”

被司渊渟带到了窗边靠着,楚岳峙被司渊渟密实地圈搂在怀里,他伸手去推开半掩的窗扉,然后将脸倚在司渊渟肩上,往下瞧着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还有街道两侧沿路的摊铺,那些摊铺之主的叫卖声交织着往上传入厢房中,是平日里都感受不到的乡火之气。

半晌过去,楚岳峙闭上眼不再看这民间景色,道:“罢了,你若不计较不难过,我也不会去过多纠结。好不容易能与你偷半日浮生,我也只想看着你与你一同欢喜。”

第133章 推行新政

隔天凉忱入宫觐见时,楚岳峙还没说什么,凉忱已经径直跪下道:“陛下,臣的友人前日多有冒犯,还望陛下见谅。”

楚岳峙在凉忱进养心殿后还没抬眼看过他一眼,此刻听得此言,他批着手上那份奏折,道:“朕还什么都没说,凉祭酒倒是急着请罪了,若是朕本就打算揭过不提,凉祭酒这一跪,又让朕如何下台。”

凉忱磕了头才直起身子,今日司渊渟下朝便回府了,此刻并不在养心殿。凉忱从下往上仰视楚岳峙,突然就语出惊人道:“陛下,臣有断袖之癖。”

在奏折上批复的笔一顿,楚岳峙这才抬起眼皮看下面跪着的凉忱,声线平直地问道:“凉祭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凉忱是在那日离开茶楼后在街上看到在二楼厢房窗边相拥的那一对爱人的瞬间突然明白的,明白楚岳峙为什么不待见他又重用他,明白楚岳峙与司渊渟为什么会一同出现在茶楼的那个不能说的原因。

也因此,凉忱才决定将这个当初让他被逐出家门不为世人所接受之事在这个看似不合时宜的时刻对楚岳峙说出来。

“陛下,臣虽是断袖,但对司大人只有敬重,从来就无意其他。”凉忱不仅自白,甚至极为大胆地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臣有自知之明,而陛下更是臣远不能及的,陛下不必担心臣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司大人生出不敬之心。”

将毛笔放回到笔托上,楚岳峙将批完的奏折放一边,他瞅着凉忱,不带喜怒地说道:“凉祭酒,对朕和司首辅的关系妄加揣测,可不是一个聪明的举动。”

“陛下,臣无意做一个窥探宫中秘辛的臣子,只是臣不瞎亦不傻,陛下虽已立后且有皇长子,但真正与陛下在一处的人,只怕一直都是司大人吧。”凉忱是无意间发现司渊渟从来不住在镇国侯府这个事实的,再加上每日早朝司渊渟总是到得最早,每次来养心殿,司渊渟不是已经在殿外候着就是早在殿内跟楚岳峙议事,各种蛛丝马迹串联起来,他便也只能得出这一个结论了。

“在朕的面前说出这种大逆不道之言,凉祭酒,你以为这后果是你能承担的么?”即便是被自己的臣子看穿了,楚岳峙也仍镇静地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只是打量着凉忱,看这个胆大至极的臣子到底想做什么。

“臣只是想对陛下一表忠心。”凉忱跪得直挺,道:“陛下,臣心中早有心爱之人,也曾与佛前发誓,这一生只求这一人。”

“哦?”饶有兴致地用手支着下巴,楚岳峙半开玩笑地问道:“凉祭酒的心爱之人,该不会是那日在茶楼的那位书生吧?”

凉忱摇头,他淡淡地苦笑一下,道:“陛下,臣的心爱之人,已不在这世上。”

眉宇间微凛,楚岳峙没有说话,只等着凉忱自己把话说下去。

“臣……少时拜入私塾曾遇一人,身患重疾却才情横溢,他年长臣十余载,教会了臣许多的道理,臣甘愿为了他离经叛道,苦求五载才得他垂爱,只可惜天不假年,臣被逐出家门嫁予他不过半年,他便病逝。”凉忱声线清冷,三言两语便说完了自己那隐秘的过往,他的声调是那样平淡,仿佛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前世,然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重又是那样的悲凉。

放下规矩近乎放肆地直直与楚岳峙对视,凉忱说道:“臣本名是沈之崖,凉是臣夫君的姓,夫君走前曾望有朝一日臣能成为大蘅国的一名良臣,故而臣改名为凉忱,忱字意为情意,代表的是臣对夫君的情意。陛下,臣斗胆,臣今生已见过这世间最好最惊艳的男子,无论在陛下眼中,司大人如何清逸绝伦,于臣而言也不过是人间凡品罢了。”

御案上的香炉正升腾起缕缕雾白,能令人宁神静心的幽香在这个养心殿正厅里散开,看不见的时间与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凉忱背对着从殿外照进来的阳光,清隽的面容像最淡的水墨画,大片留白找不到应有的情绪;楚岳峙坐在御座上,望入凉忱眼底却看到了他眼中年复一年积淀下的寂寥落寞。

沉默良久,楚岳峙终于缓缓开口:“敢当着朕的面,说朕的夫君是凡品,凉忱,你怕是真不想活了。”

拿起凉忱之前递上来的官学内容改制细节整改议案,楚岳峙将之交给一旁站着的王忠示意拿去给凉忱,在凉忱双手接过议案后,楚岳峙道:“既然凉祭酒想当一名良臣,那便证明给朕看,你有当良臣的能力。下一次科考,朕希望参加殿试的,不再是过去这几年教出来的榆木脑袋。”

“臣,领旨。”凉忱手捧议案,伏身叩首。

之后半日,楚岳峙坐在御案前,却是再也没有翻开案上的任何一份奏折批复。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手里握着腰间的玉佩,长久地看着焚香的香炉。

王忠一直在旁伺候,当他在香料快要燃尽打开香炉添香时,忽然听见楚岳峙问道:“王忠,你可有喜欢的人?”

正在往香炉里添香料的太监愣住,久违地露出呆愣之相,答道:“陛下,奴婢自小入宫做太监,不懂情爱。”

“也是,是朕为难你了。”楚岳峙也知道自己身边这个掌印太监没经历过那些,但他静默了一下后,又再次问道:“依你看,若是朕死了,司大人会如何?”

王忠哪能想到楚岳峙竟会问这种问题,吓得当即就跪下了,颤声道:“陛下,这话说不得!”

楚岳峙也并不需要他回答,答案是很什么,他很清楚。

他只是在想,凉忱怎么就有勇气自己一个人带着回忆活下去,他至今不敢去想,若是自己没有恢复记忆,他和司渊渟之间的误会没有解开,自己在登基后真的下旨处斩司渊渟,又或是司渊渟在将他推上帝位后就自行了断,那么剩下他自己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将会是怎样的光景。

是不是这一生,都只能追着梦里那个看不清脸面的少年身影了?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是离了司渊渟就不能活,可是这些天,他渐渐也能通过体内的蛊药开始能感知到司渊渟的情绪时,他才意识到,当初司渊渟对他说要他生于光长于光,这句话有多重。

之前两人温存时司渊渟曾说,其实自己亦是不愿意再让他上战场的,因为怕了,每一次摸着他身上那些褪不去的战绩,司渊渟都会感到心悸。

他是司渊渟人生的支柱,若没有他,无论蛊药是否还起效,司渊渟都不会活下去;只有他在,司渊渟才会在。

以官员考课、官学及官学内容同步改制为始,楚岳峙正式开始推行新政。

宴清一年五月,楚岳峙下旨礼部择日举行封后大典,六月封后大典于奉天殿举行,司竹溪正式被册立为一国之母。七月,继承了武将封号的皇甫良钰以副将身份,随卫云霄一同前往边疆戍守。九月,因不满新政的宗室以及地方权贵频频对新的政令阳奉阴违,楚岳峙命傅行云主持整治驿站,以极为严苛的标准重新筛选了一遍管理驿站的官员,将官道严格的管控起来,以确保朝廷颁下的政令能顺利推行。

宴清二年二月,开朝后历经半月朝堂之争,楚岳峙正式下旨对大蘅国律例进行修改,十三省及十三省之外,溺死女婴之恶盛行将纳入杀人罪,以家族连坐重判。

新政推行一年多,政局得以打开新局面。

十二月,边疆传回奏报,守关副将皇甫良钰,提前察觉异动,率将士三千人击退异族部落的大军偷袭,立下军功。楚岳峙收到奏报后,下旨封赏皇甫氏白银千两,上等绢帛百匹。

宴清三年五月,楚岳峙再下一旨,再次对科考制度进行修改,此前贱籍出身者按规定若无地方推荐将不得参加科举考试,如今这条规定将被废除,无论是何出身,只要非作奸犯科者,皆可参加科举考试。

同年十月,在历经整整五个多月的拉锯战后,楚岳峙在内阁以司渊渟为首等辅臣的支持下确定了赋税及徭役制度。合并赋役,将田赋和各种名目的徭役合并一起征收,同时将部分丁役负担摊入田亩;赋役负担除政府需要征收米麦以外的,一律折收银两;农民及各种负担力役户可以出钱代役,力役由官府雇人承应;赋役征课将不再由里长、粮长办理,改为地方官吏直接征收,解缴入库。

赋税及徭役制的改革,最大程度的降低了课税成本,增加了朝廷赋税收入,二则避免侵蚀分款之弊,使征收方法更臻完善。但也因触动到大地主阶级以及宗室亲贵的根本利益,在推行之初遭到极大的阻力。

这一年司渊渟三十九岁,楚岳峙三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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