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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2 / 2)

女子学堂也已公示,将于宴清九年二月正式开始授课。

在正月大典上,楚岳峙也重赏了为女子学堂设立而出谋划策并积极推进的大臣们。

正月大典后第二日,楚岳峙一早便摆驾坤宁宫,与司渊渟一同去与司竹溪谈那让他一直挂心的事。

楚慎独受封太子后已搬去了东宫,司竹溪如今是当真只自己在坤宁宫住,她不太喜欢让人近身服侍,因此每日里更多的时间她都是独自静处。

司渊渟与楚岳峙到坤宁宫的时候,司竹溪刚用完早膳,见他们来了,便让宫人又端上新茶与几份茶点小吃。

“昨日才是正月大典,今日两位表哥不在撷芳殿里恩爱却一早便来拾喜此处,可是女子学堂那边有什么事要与拾喜说?”司竹溪虽贵为皇后,但妆容一向素净,私下里就连钗簪耳环都只戴最为简朴的,丝毫不见当日在朝堂上的繁复,她此刻坐在桌边,整个人看起来娴静淡雅,只看容貌丝毫看不出她已年逾四十。

“今日来,是为了私事。”楚岳峙开门见山,直入主题道:“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为了女子地位之事做准备,如今女子学堂一事能成,你功不可没。只是你已经为了此事耽搁多年,我实在不忍心再让你牺牲更多,我知道,你与余隐有情,也许现在还不是你卸下这皇后身份的最佳时机,但这并不代表,你要继续委屈自己与余隐这般蹉跎下去。”

司竹溪微微一怔,没有想到楚岳峙是来与她说这事,于是哪怕知道余隐此刻不在,她还是下意识地往殿外看去。

她与余隐之间,其实连发乎情止乎礼都说不上。

余隐对她的情意从何时开始,她并不知道,就连余隐入宫当了侍卫并每夜都来坤宁宫为她守夜,都是她在养好身子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在意余隐,等她意识到时,余隐已是她心中一道极为固执无法抹去的身影。

三千多个日子,余隐从不在白日出现,每一夜都只沉默地守在她的殿外。

偶尔她也会走出殿外去见余隐,只是他们之间的话极少,余隐从不与她说其他,对她说得最多的,便是一句“你好吗”。

每一次,她都会笑着回答余隐:“我很好。”

也曾有几次,她问余隐:“你觉得苦吗?”

为了她,右手从此再不能使剑,又为了她,到这深宫中来;余隐本可以有更好的前途,却为她而统统放弃。

能入楚岳峙的苍鹭营,必然都是有抱负的热血儿郎;可不管她问几次,余隐都会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不苦。”

余隐从不骗她,就像她也没有骗余隐一样。

情意切实存在,然而无论是她还是余隐,都不曾将情意宣之于口。

因为她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有自己选择背负的责任,她有太多的顾虑,即便有情,也不可能走向他。

余隐都懂,所以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守着她,陪她一起度过在宫中漫长寂寥的岁月。

第148章 不求回报

司竹溪一直看着没有余隐在的殿外,良久没有说话。

正月中天气尚十分寒冷,她昨晚走到殿门口的时候,余隐低声与她说外面冷就不要出去了,免得着凉。

收回远望的视线,司竹溪轻笑着摇了摇头,对楚岳峙说道:“女子学堂才刚起步,拾喜不愿意冒险。楚表哥不必为拾喜挂心,路是拾喜自己选的,无论要承担什么,拾喜都不会后悔。”

楚岳峙顿了一下,道:“余隐呢,你真的要让他一直这么等下去?莫要忘了,我们都不年轻了,余隐也已经四十二。身为你的家人,我是打从心底希望你能得到幸福;而余隐,他身为我的部下,为我卖命多年,如今又这般守着你;无论是你还是他,我都不忍心再看你们再继续这般咫尺天涯。”

明明是只要向前一步就能得到的拥抱,可这两人却始终不曾逾越。

“楚表哥,即便不谈女子学堂之事,若拾喜现在便与余隐一起,该如何与圆圆解释?你是他的父皇,我是他的母后。”司竹溪问道,她不仅是努力想要改变女子地位抨击现有世俗偏见的皇后,同时还是一位母亲,无论她做什么,最后总归都是要顾虑自己孩子的感受。

“关于圆圆,司九之前便已与我提过。”楚岳峙伸出一手去握住坐在他身畔的司渊渟的手,转头迎上司渊渟的目光,说道:“我已决定,这段时间便与圆圆坦白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司九说的没错,圆圆年纪虽小,但在宫中长大,该懂的都已经懂了,更何况前段时间那样多的流言蜚语,即便他信了我是他的生父,可我从未与你同房,却日日与司九同寝是事实,这次过后,他很快也会察觉这中间的怪异之处。”

“与圆圆坦白,若是他不能理解该怎么办?”司竹溪却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那么小的孩子,若是钻牛角尖想偏了,只怕心里也是要受伤的,更何况楚岳峙和司渊渟之间的关系,本来就非寻常之道,“楚表哥要如何对圆圆解释,你与表哥才是一对,可你却又与我有了他?若是圆圆以为是你负了我,对你生了怨念恨意可怎么好?你那么疼他,拾喜不愿意让圆圆日后与你或是表哥因此而生分。”

“圆圆已是太子,他身上不仅有楚氏血脉,也同样流着司氏一脉的血,有些往事,他应该知道。”司渊渟接过话头,如何向楚慎独解释,楚岳峙前两日已与他商量过,无论是他还是楚岳峙,都认为也该让楚慎独知道那些往事,“你是圆圆的母亲,而我身为你的表哥,也希望圆圆能知道他的母亲曾经是怎样的忍辱负重,更希望圆圆能在知道那些往事后,明白他朝若真能登上帝位,自己肩上会背负怎样重的担子,更应当学会如何辨别贤臣与小人。”

他们既有意将楚慎独培养成下一任帝王,那么应该要教给楚慎独的就不仅仅是文韬武略,如何治国,如何辨明人心,如何取舍,如何御人等等,这些都将会是楚慎独需要学会的。

并且,楚慎独也将会明白,若要成为帝王,无论是谁,都必会有所牺牲。

“坦白说,圆圆成长得比我想象中要好。”司渊渟反手将楚岳峙的手握入掌心,垂眸斟酌着那些他一直没与司竹溪说的话,收紧指掌将楚岳峙的守护攥住,他静默少许才继续说道:“你们定然也看得出来,最初的时候,我并没有那么喜欢圆圆。我不像楚七能把圆圆当自己的孩子,也不像你是他的生母对他有天然的母爱,我无法,从一开始就对圆圆心无芥蒂。所以最初的时候,我曾经担心过,他会像楚岳磊,也一直戒备并留意宗室中是否有其他值得培养的孩子。但万幸,你和楚七把他教得很好,我是因为你们,才能慢慢接受圆圆。”

楚慎独很喜欢他这个舅父,但事实上,在最初那几年,他并不亲近这个孩子,甚至多少是有些抗拒的。是楚岳峙总和他说楚慎独长得像他们两人的孩子,夸这个孩子天资聪颖又听话,楚慎独又的确是越长越像楚岳峙,让他从楚慎独身上看到曾经年幼时楚岳峙的影子,加上楚慎独性格好还喜爱亲近他对他撒娇,他才能一点点放下芥蒂去接受楚慎独。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对于一个毁了他大半生的仇人之子,即便那其中有一半是他司家的血脉,他也无法做到心平气和的接纳,最多也只是不迁怒罢了。

“竹溪,圆圆是你的孩子,可若是,他轻易就钻了牛角尖,甚至因我们三人的关系而对我或是楚七生出怨念,那么在我看来,他只怕也不适合登上帝位。我一向推崇仁政,一个人若心性不纯无法理解他人,又如何能以仁爱治天下?三岁见老,这样的俗话并非没有道理。”司渊渟直言道。

“到底何时才是让你卸下皇后身份的最佳时机,现在我尚无法给出保证或是承诺。理想、责任与孩子虽也重要,但你的幸福就不重要了么?”楚岳峙为了说服司竹溪,将与司渊渟的夫唱夫随发挥到极致,轮流接力都不给司竹溪插嘴的机会,“拾喜,你这辈子已经苦了很多年,不是在为了司九牺牲,就是为了百姓牺牲,楚表哥希望你往后能自私点对自己好点。况且,纵使余隐能理解甘愿不求回报的付出,可你当真忍心对他也如同对自己这般狠心么?”

司竹溪一直听着他们的话,待楚岳峙也说完后,她低头安静地想了许久,才掩嘴轻笑一声,道:“让两位表哥如此操心,倒真是拾喜的不是了。虽说两位表哥话已说到这份上,拾喜本不应再如此犹疑不决,只不过拾喜原本决心,在看到拾喜想要看到的天下以前,绝不会踏出那一步,现在骤然要拾喜改变想法,实在有点难,还请两位表哥再给拾喜一点时间,让拾喜好好想想。至于圆圆,两位表哥说得有道理,坦白关系一事,就依两位表哥的意思去办吧。”

见司竹溪态度软化,楚岳峙眼底浮现喜色,这几年来他总是觉得对司竹溪心中有愧,他与司渊渟是过得好了,日日相伴恩爱有加,可司竹溪却一直被耽搁。加之还有其他人,皇甫良钰已与阮邢成亲有了孩子,就连他身边的王忠都让周楫给拐了去,再看司竹溪还一直这么苦着自己,也苦着余隐那个痴情种,他甚至都有些后悔,当初为了篡位就那么接了赐婚的圣旨,让司竹溪嫁给自己,虚耗多年岁月。

属于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司竹溪都在他们这些人事上被耗尽了,这是他永远都无法弥补给司竹溪的。

若非知道在提高女子地位之事上,司竹溪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而且司竹溪身为母亲也定然放不下尚年幼的楚慎独,他甚至都想过干脆就让他培养的暗卫易容成司竹溪的模样代为守在宫中,好让司竹溪能早点脱身与余隐一同离开。

“你若能想通,自然是好的。我与楚七就不再继续扰你此处清净了,时候也不早,正好可去东宫陪圆圆一同用午膳,他昨天才跟楚七撒娇,说近来楚七太忙都不去关心他,只有我还常常监督他功课。”司渊渟知道该让司竹溪自己一个人静静,好好想清楚,便干脆拿楚慎独当借口,带着楚岳峙离开去东宫了。

傍晚时分,京城又下起了大雪。

司竹溪独自一人在殿内坐了一下午,就连晚膳都没有用。

她想了很多很多,想起自己小时候还在司府的日子,想起自己初初被送到教坊司的日子,又想起了自己不想再看到司渊渟受辱选择为楚岳磊侍寝的岁月,最后才是嫁给楚岳峙成为楚岳峙名义上的正妃乃至皇后的这些年。

其实,司渊渟和楚岳峙说的没错,她这一生活到现在,其实从未有一刻,是为自己而活。

尽管大多数的选择都是她自己做的,她并不后悔,但她也的确,从未真正为自己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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