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满墙的照片
“你真的舍得吗？”徐长空的表情晦涩难明，对韩止燃检查的动作也倏地一滞。
舍不舍得又能怎么样呢？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没有回话，只是摇摇头，似笑非笑的瞥向窗外，任由墨水一般散不尽退不下的黑映入眼帘。
曾经也是这样的天气，有多少个日日夜夜，韩止燃忍受着母亲的辱骂责打，忍受着父亲的冷眼旁观。
即便是年少时用叛逆当做盾牌来抗拒，成年时用逃跑远离来反抗，他的心灵依然从未从牢笼中逃出去过。
那些扭曲与不堪是自小便铸下的，几十年惶惶终日，韩止燃从未觉得自己真正活过。
如果有一天他连自己也迷失，那么周围的一切都不再有意义。
“我真的很讨厌你，徐长空。”
“我也一样非常讨厌你，韩先生。”
徐长空不卑不亢回应。
一种难言的默契在二者之间来回翻转，像是雄性争夺配偶不经意间点起的无声硝烟，倏地两人都笑了。
“所以，你懂的，如果真有那天来临的话——”
“我肯定是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
外面的风声，雨声都停了。
卓阳从房间内走了出去。
偌大的房子黑压压一片，只有客厅墙壁上安插着的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于这海水一般令人窒息的夜色中格外引人注目，像是剧毒却又发光的水母，让潜水者忍不住靠近，却又望而却步。
佣人们似乎都去休息了，整个房子只剩卓阳一个人还醒着。
卓阳身上还穿着难以启齿的女装。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打心底抗拒这身衣服。
这种服装让他羞耻于出去露面，只有趁着夜色，才好意思穿着出去接一杯水。
刚刚的瓢泼大雨湿润了外面挺院里种的植被。
绿植上的水珠顺着叶面坡度滚落到地面，发出一声接一声清脆的啪嗒声响。
卓阳刚搬来这里不久，有许多房间都还没有进过。
韩止燃更是向来不喜欢别人靠近他的工作室和书房，所以无论是先前还是现在，总有那么一两个房间明令禁止不准卓阳进去。
在搬进来的时候，佣人也特意交代了卓阳，二楼最靠里的两个房间不能进去。除此以外，其他地方想去哪里可以。
卓阳点头同意。
他早就习惯这样了。
韩止燃总是不喜欢他去他的书房，可能是怕他会打扰到自己。
所以卓阳很懂事，从来都不主动去，不主动过问。
他只管照顾着韩止燃，让韩止燃开心就好。对于韩止燃究竟在做什么，累不累，他愿意主动和自己说时，那自己就认真聆听，好好关心。如果不愿意说，自己也不主动过问，不给韩止燃添乱。
一杯水已经下肚，卓阳打算折回房间里。
在路过二楼楼梯的拐角时，突然就听到了猫叫，很小声，很细弱，应该是只幼猫。
卓阳不打算理会，本来是要直接经过的。
可是当他刚转身要离开时，身后的猫叫声就弱了起来，听着有些虚弱可怜。
外面刚停了雨，早秋的天气有些冷人，不知道从哪儿吹来的风扑在了卓阳身上，连带着卓阳的头发也一起拂动。
卓阳又停下了脚步，猜测可能是雨太大了，所以猫妈妈就带着小猫算在哪个没有关好的窗户缝里进来。
结果现在出不去，小猫被留在这里，就开始可怜兮兮地叫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确实有一点相像。
一个是被猫妈妈留在了这里，一个是被爱人留在了这里。他们都期盼着对方，却也一样都被软禁在了这个地方。
卓阳有些同情发出声音的幼猫，所以就跟着传出声音的地方走了过去。
那是二楼最里间韩止燃的书房，声音到这里就听的更清楚了。
卓阳将耳朵贴在门上，确认里面确确实实传来了猫叫的声音。
他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出乎意料的是门居然没有锁，在他手下用力以后，门就彻底打开。
里面的场景映入脸帘。
干净整齐的书桌，排列的井井有条的书架。桌上文松绿植如房间的格调一样，极具设计感，也极其肃穆严厉。
整个房间收拾得一丝不苟，确确实实很符合韩止燃的风格。
只有一面墙壁看起来有些奇怪。像是被什么覆盖了，又像是拿墙纸贴上了，那面墙的颜色与周围墙壁的颜色极其不相称，多少有些突兀。
在卓阳往里面走以后，才发现那似乎是覆盖于墙面的一幅画，看着很大，有三四米长，一两米宽。
顶端还设计成滚筒卷轴式的。
就像卷轴窗帘，拉动一旁的绳子就可以卷上去再放下来。而这幅画更大，在放下来以后，最底端就可以直接挨着地面。
卓阳小声喊了几句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