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时期曾经由于国家财政困难,下令废除了百官进献寿礼和大摆宫宴的传统,但是生辰前几天官员都要递祝寿的折子进宫以表心意。
韩佑的折子是在正月十一才交到皇帝手上的,皇帝知道韩佑不会写什么其他的话在里面,内容一定端正严肃、格式一定精确严谨,可以拿去当贺表的范本。但他还是从到尾仔细看了,好像能从那一笔一划中回溯出韩佑写它们的样子。
之后的日子,韩佑都如这封贺表一般端正严谨。元宵宫宴上向夏司言敬酒的时候,从目光到语气都是恭敬而陌生的。
冯可去传话,说陛下请他宴会后到暖阁坐坐,他说自己身体不适,还未等到宴会结束就走了。
但身体不适并不是借口。
跟夏司言说话的时候从胃部发生的钝痛,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加深,最后痛到他直不起身,是被李恬扶着回到家的。
袁征受命来韩府看他,他问袁征有没有什么药可以缓解思念之苦,袁征说皇帝也问过这个问题,但相思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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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从分离的煎熬中回过神来,北边发回的战报就让他们无暇顾及自身的痛苦了。
十五日前,北昌秘密向百洄称臣,百洄出兵帮北昌攻打昭国。上辛日那天,百洄凌晨突袭,北征军惨败,俞嗣献的大儿子战死沙场,菖州三县失守。
夏司言准备用来跟百洄平等对话的巨炮尚未建成,百洄已经兵临城下。
正月十九的例朝上,主战派和主和派吵得不可开交。主战派认为百洄多年来盘踞北方虎视眈眈,正是因为有他们撑腰北昌才敢屡屡进犯。百洄把北昌国当作投石问路的石头,探清楚了虚实终于自己下场。
而主和派则认为百洄国攻打昭国是因为昭国在与北昌的作战中过于激进,使北昌面临亡国之危。本来北昌作为百洄和昭国之间的缓冲带,多年来夹在两个大国之间维持了微妙的平衡,但是昭国的猛攻打破了这一平衡,使百洄感到威胁。
百洄国不论国土面积还是军事实力都超过昭国很多不假,但长线作战始终是百洄军绕不过去的困境,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收兵扎营,给昭国以喘息的机会,主和派认为这是可以用温和的外交手段解决争端的信号。
然而一开始北征军赢得太顺,这次的失败被人们归咎于百洄的狡猾突袭和俞嗣献的偶然失误,再加上数以万计的昭国士兵折损战场,复仇的情绪在民间高涨,主战派最后赢得了这场辩论。
二月初,镇西将军章舟翰率军二十万赶去北境支援。
三月中旬,工匠们日夜不休赶制出来的第一批巨炮通过陆路运往北境。
因为战争,第一季度财政开支已经超过了全年总预算的六成,开放经商收回来的税银根本是杯水车薪。眼看着赤字的窟窿越来越大,韩佑跟夏司言在廷议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吵过几次。
每一次吵完架夏司言都会叫他韩爱卿,韩佑有时候也会回答“是,陛下”。
四月底,北军粮草告急,开始动用附近几个州的常平仓。
五月中旬,昭国十二个州发生大面积干旱,老百姓抢在庄稼枯萎之前完成了夏收,但是直到七月仍未下一滴雨,夏种的时间已经完全错过。
秋冬会有粮荒的传闻在民间引起恐慌,粮价飞涨。
韩佑砍掉除了军费以外的其他一切开支力保民生,到了九月,朝廷连官员的俸薪都发不出来。夏司言缩减皇室开支,解散钟鼓司、停止一切娱乐、宫内用度减半,连雪球都扣掉了一餐牛肉。
饶是如此,也只是勉强坚持到十月。从十月中旬开始,各地灾民饿死的人数每隔五日报送一次京城,数字次次都在攀升。
北征军和百洄拉锯了大半年,俞嗣献和章舟翰兵分两路,把百洄赶出昭国的国土,两军在北境菖州城外对峙。
百洄得知昭国国内灾荒的情况,表示愿意和谈,希望昭国拿出足够的诚意。
他们开出的条件是在菖州开放一个通商口岸,以他们要求的定价向百洄出售昭国特有的茶叶、酒、瓷器和丝绸。
这个条件近似抢劫,但昭国的经济已经被战争拖垮,国本动摇,再拖下去只怕会民乱四起,朝廷准备派出一位有分量的大臣前去谈判。
十一月十五,韩佑在内阁值夜,他把地方上报的灾荒死亡人数抄在一张纸上,全国饿死的百姓已经超过五十万人,比战场上死去的士兵还多。
伏案到子时,他觉得胃很痛,想让杂役倒点热水给他。撑着桌子站起来,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天旋地转,耳朵里嗡嗡作响,摇晃了几下没有站稳,晕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他睡得很暖和,很舒服,令人安心的气味笼在他周围,让他很想沉溺在这个梦里不愿醒来。他伸手摸到丝滑的绸缎被面,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他自己的被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长乐宫寝殿的床上。
夏司言坐在床边上看着他,像以前一样,轻声问:“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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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写得我好难过哦,我一定要在他们重逢以后写一个超级大甜甜!到时候会发在@二师叔啊
聪明的小伙伴猜猜看下一章韩大人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