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濯,你只是去找医生聊一聊,妈妈没有别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原清濯握紧拳头,眼尾发红,“因为我是同性恋,您觉得我有病,需要去治疗是不是?”
原妈妈看着他狂乱的样子,心里一刺:“不是这样的。”
“不是吗?”原清濯提高声调,倏然打断她的解释,他笑了一下,“是啊……有时候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偏偏是同性恋呢?可我就是这样,这是天生的,不论吃多少药、看多少次医生,我都改不了!”
“原清濯!”原妈妈蹙起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爸爸已经在楼下等你了,现在下去,不要让他多等。”
原清濯的目光跨过二楼的栏杆,望向一楼的落地窗,外面的草坪上停着两辆车,一辆是家里的,他认识,另一辆车上走下来一个熟悉的女人,正在和他的父亲低声交谈,态度看上去很傲慢。
那个女人是夏舒。
原爸爸很快走进家门,抬头严肃地对着二楼道:“吹梦到西洲清濯,快跟我下来。”
原清濯眸光里流泻出一丝恨意,他失望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质问道:“你想让我跟着夏舒走吗?你要让我被她带走?!”
“冷静,儿子,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让别人把你接走呢,”原妈妈按住他的手臂,坚定地说,“你先跟着爸爸生活一段时间,也给我们一点时间考虑……让我们想想是不是要离婚。”
离婚。
听到这两个字,原清濯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双目微瞠,按住母亲的肩膀不可置信地笑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要和爸离婚?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原爸爸迅速上楼,把两人扯开,一把将原清濯推在墙上:“行了,你妈妈最近身体不好,你还想让她怎么样?我们是实在没办法了,可想出来的办法也是为了你们好!难道你们想让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不离婚,他们俩始终是兄弟,这样的关系令父母无法接受。况且两家人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分居两地,也不可能斩断所有的关系往来。这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他们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更不愿看他们消沉下去,除了离婚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最终夫妻还是狠下心,决定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原清濯那么聪明,原榕又那么小,他们的未来还长着,说不定分开一段时间以后就彻底想通了呢?
离婚吧,离掉以后,两个人分开照顾孩子,短时间内不再让他们凭借任何可能的理由接触。人就是这样,当真正有威胁到孩子的事情发生后,父母一向是最果断也是最决绝的。也只有这样做,他们才能斩断兄弟之间所有的联系。既然这段错误的感情源头来自于夫妻的结合,作为父母,他们愿意和孩子一起承担这份责任。
至于离婚之后两个人要怎么过,他们还没想清楚,原妈妈想,干脆也不要让他们在学校里见面了,大儿子快要大学毕业,这个时候退学会毁了他,原榕才刚上大一,临时准备出国留学未尝不是一个好法子……
“您要让榕榕出国?”
过去二十几年,原清濯清楚自己遗传了亲生父母性格上的缺点,他倨傲又清高,总是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现在的他觉得自己活脱脱就是一条可怜虫,即便再成功再强大,父母对他来说依然像山岳一样高不可攀,狠狠地砸在他身上,除了低头,他什么都做不了。
当着爸妈的面,原清濯主动跪了下去。
他从来没有掉过一滴泪,现在却也声线颤抖,支撑不住似地求饶:“这件事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让原榕承担后果?妈,算我求你了,榕榕连二十岁都不到,您能忍心让他去国外重新开始吗?石大是他那么努力考上的大学,现在的专业他也很喜欢……是我错了,我现在就和原榕分手,我保证不会再找他,您别和爸离婚。”
那可是原榕自十八岁以来,人生中最重要、充满未知数、最年轻也是最自由的四年。
在原清濯的概念里,他从来没想过会和原榕分开,他要陪着他、宠着他、亲眼见证他长大,为什么上天连这么宝贵的机会都要剥夺,为什么要让他被迫缺席?
他们身后的卧室门忽然被人用力砸着,原榕焦急的声音传出来:“爸,妈,哥哥,你们在说什么?!让我出去,快让我出去!”
原清濯恨自己的无能,喜欢的人在房间里被锁着,他见不到他也摸不到他,哪怕再想也只能忍着。他的睫毛颤了颤,眼睛里滚出眼泪,可是他真的很喜欢原榕,他不想放弃。
看着儿子变成这样,原妈妈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失真一般反方向旋转起来,耳边发出聒噪的嗡鸣,她晃了晃,煞白着一张脸向后跌去,倒在丈夫的怀里。
哪怕原清濯不是她的亲儿子,从他五岁到二十一岁,这么多年来培养出来的感情早已跨越了血缘,手心手背都是肉,原妈妈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清濯,你听话,先出去冷静一段时间……”原妈妈语气虚弱,面上也带了一丝恳求,“无论最后怎么决定,爸妈都是为了你们以后着想,别再——”这句话没说完,她头疼地捂住额头,表情痛苦。
原爸爸扶稳妻子,斥道:“原清濯,你怎么还是长不大?天大的事也要像个男人一样处理,哭哭啼啼的算什么本事,站起来,跟我走!”
原清濯皱着眉闭上眼睛,眼眶一片湿热。
原榕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妈,你怎么样了妈,别吓我……原清濯你说话呀,你在哪儿?你怎么不说话?”
他的声音坚持不懈,砸门也一下比一下用力,到最后急得快哭出来似的:“求求你们了,放我出去,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们的,哥,哥,原清濯你说话呀!”
原清濯从地板上晃晃悠悠站起来,妥协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别墅外那辆多余的江家轿车,冷笑一声,狭长的眸子猩红不已。
“妈,您还记得我刚从美国回来那天,榕榕跟着你们一起去机场接我,那天晚上我们坐在一起吃饭的事情吗。”
“夏舒说她想见我,你们过问我的意见,我说我不想。”
当时的他反问父母:该不会我们的战线并不统一吧?
原清濯和原妈妈对视,失落又饱含质问地道:“您当时怎么说的,您说就算她夏舒嫁的是皇帝,也不会卖子求荣把我送出去,江家又怎么了,谁来都不管用。这句话您还记得吗?”
可是现在呢?夏舒的车就在外面!她不就是想把自己接回江家吗?
问完这句话,他好像并不要求父母作答,转身一步步走下楼梯,原榕的房门还在敲,他听见弟弟在喊:“别让他走!妈,我求你了,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原妈妈皱着眉,眼泪往下流,对着原清濯的背影解释:“清濯,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我从来没想让她把你接走。”
这段时间夏舒一直要求把孩子带回江家,什么手段都用上了,但夫妻两个的态度一直很强硬,不论发生什么事,原清濯都不该归江家管,以前是这样,现在依然。
原妈妈拉住丈夫的衣袖,像是累极了:“我就知道这个孩子又钻牛角尖,想些不该想的事情了,你去跟着他,别让他跟着夏舒走。”
“你好好休息,千万别再动气了,这些天我和清濯在外面住,我会给他做思想工作的,你别担心。”
原爸爸安慰好妻子,深深叹了一息,也跟着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从来不加更的我打算喊一句:加更了,加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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