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妈妈也申请办了签证,但她的流程审批很慢, 预计原榕入学后并不能及时发到手中。
有了要努力的目标, 原榕总算提起些精神来,除去学校的课程外, 他还主动报了德语班,着手学习各种需要的语言与生活技能。
说起来也算挺有意思, 当时上大学前朋友们一起在酒吧聚会, 乍一听到华一鹤要独自去小县城复读的消息时, 原榕还很敬佩, 他想如果是自己, 那肯定没勇气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重新开始, 原清濯对他的照顾已经成为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离开了他,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他现在竟然要一个人去国外生活了,这比华一鹤更勇气可嘉,原榕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量,他知道自己一直很怕麻烦、很怕事儿的。
想了又想,可能是向原清濯学来的。
明明年前两个人拿到录取通知时还兴奋地想要一起庆祝。
结果庆祝也没庆祝成,这个年也没过好。
飞去瑞士的那天,原妈妈开车亲自送原榕离开,在国际航站楼门口的停车场,他们与原爸爸的车不期而遇,车里的副驾驶位置坐着原清濯,他知道弟弟要去国外留学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提出了一个要求,要亲眼看着原榕登机。
春天已经过半,石城的天气干燥而温暖,路边野花的香气弥漫在机场的空气中,国际航站楼人流涌动,不同肤色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隔着不远的距离,原榕一眼看到原清濯,他默默跟在原爸爸身后,穿着一件黑色的薄款连帽衫,脖颈上挂着那条项链,轮廓较从前更深邃了一些,眼角眉梢尽是冷意。
那道锐利得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时,原榕心脏猛地揪紧,他们对视不到一秒,原清濯便悄无声息地错开了目光。
为什么不看自己了……难道他生自己的气了?因为没有提前告诉他自己要出国的打算?
可是两个人不能一起出国参加交换的,爸妈不允许,这不能怪他。
都快要走了,他还和自己拗什么劲儿呢,说不定很久都见不到了,算他求求原清濯,多看看自己吧。
可是对方好像没有听到自己心里的恳求,仍旧不肯给他半个眼神。
原榕垂下头,从妈妈手里接过身份证,自己一个人排队去领登机牌。
等他再次拿着登机牌回到爸妈面前时,原清濯忽然开口了:“不想看了,去躺厕所。”爸妈都清楚他是找个借口离开,便点头同意他走了。
原榕攥紧手里的证件,好半晌没说话。
一路上,爸妈叮嘱他去了国外要注意的地方,他都认真听了,听着听着,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在想:当年原清濯去美国的时候,爸妈送他登机前是不是也说了这些?好想回到那天看一看,可是他当时好不懂事,因为怄气没有来机场送原清濯,现在想想好后悔。
出发时间迫在眉睫,他开始珍惜留在石城的每分每秒。
离登记的时间点还早着,原榕不愿意过安检,抱住妈妈在她怀里撒娇:“我不想那么早上去,放心,等广播喊开始登机的时候我再去,妈,就让我再多待一会儿吧。”
原妈妈拍了拍他的后脑,边咳边说:“妈妈也舍不得你,我们再坐下来说会儿话。”
“嗯!”原榕点头,关心道,“妈,我走了以后你好好养病,不要担心我了,我在那边有认识的同学互相照顾,不会有事儿的。”
“咱们家我和你爸最担心的就是你,当时清——”原妈妈说到这个名字时顿了一下,身边的丈夫抚着她的肩,她继续笑道,“你总是最调皮的那一个,我们担心也是正常的。”
原榕哼了一声。
他的视线在偌大的候机厅里看了几圈儿,最后落在一家排队排出十好几米开外的冰淇淋专卖店里,心血来潮地说:“我想吃那个……”
“不行,现在天还没热呢,听话,你吃了闹肚子怎么办?”
“可是今天气温挺高的,我就是想吃,”原榕失落地说,“万一瑞士那边没有怎么办,妈,我就吃几口行不行?”
他在妈妈肩膀处蹭了蹭,这时爸爸开口了:“想吃就去买吧,别耽误了登记。”
“还早着呢,不耽误!”
得到爸爸的肯定,原榕笑了一下,站起来不紧不慢地朝着那家冰淇淋店门口走。
与父母别开视线的那一瞬间,他的笑容敛起,不由皱起眉,浑身立刻紧绷起来。
原榕强迫自己变得冷静,不断对自己说:慢慢走,自然一些,放松一些,千万别被爸妈看出端倪。
他进入那家冰淇淋店,义无反顾地挤入人群,从另一侧逃走。
拐入父母视线盲区的街角,他控制不住地开始狂奔,一边过人一边说着抱歉,不顾一切地向附近唯一的洗手间跑去。
原榕不敢回头,他在心里不断祈祷。
拜托,求求爸妈不要发现,不要追上来。
不知道撞到第几个人,原榕终于拐进标有男性标识的洗手间,原清濯果然就在最后一处隔间门口等着他,目光平和,对着他微微一笑。
原榕飞进他的怀里,一双沉稳有力的手拖住他的臀,将人抱起来,还没走进隔间内就吻住了他,两个人拥得很紧,原清濯伸出长腿踹开用力隔间的门板,那扇门嘭地发出一声巨响,隔壁传来一个人的骂声。
他们俩一起笑出来,原榕伏在哥哥身上依恋地蹭着他的颈窝,原清濯把人抱进去,单手落上锁,他们一发不可收拾地接吻,像往常任何一次那样热情,原榕鼻子一酸,颤声说:“不可以咬,会留下痕迹的。”
“那就不咬,榕榕不哭,啊,”原清濯哄着他,温暖的指腹抹去他的眼泪,极力克制着自己,随后温柔地覆上去浅浅啄吻,良久,才喘着气说,“虽然爸妈肯定跟你说了,但我还是要再强调一遍。”
他开始说着那些千篇一律的关心,那些文字单摘出来看很敷衍,可原清濯的语气饱含爱恋与不舍,细致到几乎要把原榕学习与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囊括进去了。
本来原榕的心情挺放松的,被他说的越来越想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最后干脆捂住原清濯的嘴:“说点儿我爱听行不行?”
“你爱听什么?”
原清濯微笑:“我想你,我舍不得你走。”
这确实是原榕爱听的。
他们在隔间里接吻、交融,做着一切恋人之间会做的事,原清濯的呼吸落在原榕耳边,带着他的心跳同频率起伏,他从衣兜里取出一张卡塞在原榕手里。
“榕榕,拿着它,去了那边给自己买辆代步车,你得学会自己开车了,我不能每天接你上下学,要是宿舍不满意,你就在学校旁边租一套房子。”
不用想,里面的存款对原榕来说一定是个天文数字,他把卡推回去:“我没有什么可以花钱的地方……”
“乖,宝贝你拿着,不然我不放心,”原清濯眼眶一热,声线颤抖,“我努力这么多年不就是想挣钱给你花么,你过得好我才值得,你过得不好,我努力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