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清坐在走廊的座椅上,烦躁地抓着头发,苏小饱是他带大的,孩子什么情况他最清楚,如若不是一直拖延换血,根本不会差到这个地步,晕倒意味着肾脏的破坏,这样下去,也许换血都无法解决。
怪他,怪他放不下往事,不愿主动去找秦羽,这才拖延了孩子的病。
但这要苏泽清怎么办呢?如果不是秦羽主动找上门来,自己说出小饱是他的孩子,苏泽清可能一辈子都说不出口。
巨大的愧疚和无尽的自责,折磨着苏泽清紧张的心,他担心则乱的眼泪灌满了眼眶,秦羽在一旁静静地陪护着,轻轻地递过去一张纸,吓得苏泽清魂不附体地往旁挪了一大步。
憋着的眼泪因为身体的移动瞬间掉落下来,医院楼道的灯很弱,苏泽清脸上的疲惫很重,面容却依旧是温和舒缓的,整个人像阳光下的漂亮泡沫,几乎一碰就要碎。
那种让人想要保护的破碎感,在秦羽心尖上反复地捻搓,听陈尔说,苏小饱身体一直不太好,多少个日夜,泽清是独自一个人这样过来的呢。
秦羽很难想象,苏泽清是如何一边恨自己,一边不遗余力地照顾他的孩子的。
“泽清,放心吧,我们能找到最好的医疗条件,还有我,我身体一直很好,换血,换器官,我都可以的,只要饱饱能好,把我大卸八块,也没关系的。”秦羽蹲下,递过来的纸巾,悬在空中,并不敢往上擦。
苏泽清眼睫毛上沾了泪,那令他眼前有些模糊,这是他们重逢之后极其短暂的对视,他内心燃起熊熊的恨意,却在这一刻,又十分不争气软了下来。
不管秦羽从前如何,他对苏小饱的关心是真的,不管恩怨多纠葛,苏小饱现在的命,也只有秦羽能救。
‘不需要你管’这样的气话,苏泽清说不出口了,‘只要苏小饱能好起来,他也什么都愿意做’,这个的出发点,是苏泽清唯一可以体会到的和秦羽一样的共情。
苏泽清别过脸去,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并不愿接秦羽的纸巾,焦灼地望着结果领取的屏幕。
很快,院长从检查室出来,“饱饱家属过来一下。”
苏泽清猛地站起来,因血液不循环,差点往后栽过去,秦羽单手搂住他的腰,“小心些。”
只这一触碰,苏泽清便能清晰感受到秦羽手掌的温度,纹路,甚至是力度,他脑海里即刻冒出以往那些可怕的画面,那些他拼命想忘掉,以为已经忘掉的恶心事儿,总是能莫名其妙地出现。
这让苏泽清十分别扭,即刻就躲开了秦羽的善意,往前走去,空荡荡的上衣在慢跑时,荡出很大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