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瞒不过左轻越。
除苗疆以外,能和蛊搭上边,又恰好和刺客牵扯不清的,只有一处。
——不语阁。
左轻越呼吸一窒,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微微蹙眉。
若是刺客当真被下了蛊,他不可能瞧不出来,更何况刺客与他……亲昵时也并无异常。
只是……
左轻越的神色沉了下来。
只是话虽如此,但若那蛊非同寻常,是古籍中所谓失传之蛊……
“少主。”仇雁归刚好放下碗筷,见他沉思心头一跳,抿唇唤了声。
原本清晰的思绪被打断,就像是镜花水月般不甚清晰,左轻越没有深想下去,很快否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古籍中所提到的“禁蛊”皆已失传,百年来都无人提及,他掌权苗疆多年,风吹草动听的清楚。
“好了?”他起身掸了掸衣裳,淡淡道,“那便四处走走,消食。”
仇雁归自然没有异议,下意识跟在他的身后,左轻越脚步顿了顿,回头拽着刺客到自己身边,修长的手指拢住清瘦的腕骨绰绰有余。
脉搏有力的跳动着,刺客虽说瘦了许多,但底子仍在,好生调养……
左轻越神色一变,意识到自己心中所想,他当即蹙眉,臭着脸撒开刺客的手,神情冷淡了许多。
虽说表面上仍是笑吟吟的模样,但那笑意不达眼底,瞧着都是被惯出来的臭毛病。
仇雁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些温度,又抬眼看了看阴晴不定的少主,最终轻轻叹息一声,眼中闪过无奈。
他缀在少主侧后方,只是这次刻意保持了些距离,左轻越余光瞥到,无声冷笑。
——
苗疆与外界的城池相似,繁华古朴之意铺了满街,道旁几棵古树苍天,撑起一片静谧。
只是人们装束各异,劲装潇洒,锦袍文雅,还有些奇装异服,仇雁归未曾见过,但并不觉得怪异,反而有种神秘的美感。
无论是何装束,他们身上大多都别着银饰,左轻越没让人跟着,自方才起就一言不发。
仇雁归心中多少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想他方才都应该没做什么才对。
但这明显闹别扭的模样让刺客有些为难,大庭广众之下,众人虽没有明着注意这里,但仇雁归明显感受到锋芒在背,更何况周遭还有盯梢的眼线。
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
仇雁归眼中闪过沉思。
少主应当是想借此机会试探对方的态度,刺客眼神微动,暗中观察着,很快便锁定了几个可疑的目标。
茶铺附近,以及几个小摊。
少主的人应当就在附近盯着,等着观察这帮人的反应。
仇雁归这般想着。
走到某处时,他忽然停下脚步,眉头微蹙扶了扶额,配上他本就略白的脸色,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他伸手撑在小贩的摊前,摇晃间不小心撞到了人,那小贩吓了一跳,慌忙往后退了两步,只是不巧仇雁归迷蒙中下意识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刹那间衣袖翻飞,露出手臂上一闪而过的狰狞长疤。
左轻越眉心一跳,迈步走过来扶住他,脸色不太好的低声问,“怎么回事?”
仇雁归没有解释,而是顺势靠近少主的臂弯,轻轻摇了摇头,“无妨,只是有些累了。”
他没说话,只是眼神轻轻瞥了眼茶楼,而后虚弱的清了清嗓子,“并无不适。”
左轻越眸光闪了闪,盯着他没说话,这目光看的仇雁归心头一跳,但好在少主最终轻轻点头,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语气似乎带着些难以琢磨的情绪。
“……前面有个茶楼,进去歇歇脚?”
仇雁归没说话,但那发白的面色显然需要休息,左轻越这次没有再乱发脾气,稳稳的揽住刺客,朝着茶楼走去。
带着探究意味的视线投来,左轻越淡淡扫了眼四周,气氛紧绷了一瞬,旋即又火热起来,各忙各的事。
去茶楼期间,左少主安静的出奇,但他的性格向来喜怒无常,倒也显得并不突兀。
他们并没有坐太长时间,仇雁归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好转”起来,左轻越没有多言,只是扣住刺客的手腕,好让他借着力靠在自己身上。
轿子就停在不远处静候着。
流苏晃动着发出碰撞的声响,帘幕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与视线,少主似乎兴致不高,连阴阳怪气嫌他麻烦的话都没有,上了轿子便闭目养神起来。
仇雁归目光在他面容上停留了片刻 ,而后伸出手轻抚自己的腕骨,也闭上了眼睛。
人性本贪,仇雁归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免不了想要得寸进尺。
浮梦般的日子总会过去,等回到吞云阁他便会重新被套上枷锁,回到暗无天日的狱宫,其实这对于刺客而言并不算什么。
他怅然的并非要回到无光处。
而是那里没有他心心念念的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