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之前他就考虑过到底要不要对岁说实话,那时他作为异执的身份和岁还不能算是真正的朋友,相处很不自然,他觉得时机不成熟。
后来他作为异执的身份终于和岁成为很好的朋友,他们之间的相处很自然,但那时已经骗了岁很久,他觉得说实话,岁还是会很生气,极有可能再也不愿意见到他。
异执很后悔没有早点告诉岁,他总是在处理和岁相关的一切时判断失误,他太在乎太怕失去,完全没法做到理智处理。
岁不想再听到异执的任何解释,以前那么多次,他都有机会发现异执就是雪宝,但全都被异执编造的合理解释以及“善意的”谎言给骗了过去。
他从来不认为有什么善意的谎言,他认为谎言就是谎言,骗人就是骗人,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借口来掩饰是真的可笑至极。
岁不想为异执找任何借口,即便他知道异执的所有处境,知道异执如果不用猫兽人待在他的身边,他们就不可能天天都一起睡觉。
他觉得这些都不重要,这些都不是异执一直都在欺骗他的理由。
如果异执有点良心,早就应该告诉他真相,他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如果异执告诉他真相,他会看情况帮着异执隐瞒身份,帮着异执用猫兽人的身份待在他家。
岁冷声问:“首领大人,我可以去休息了吗?”
异执感觉自己喉咙发紧,他低声说:“岁,别难过了,为我不值得,我不想再看到你瘦下去。”
岁自嘲道:“是啊,我就是个大傻.逼,我竟然为你这种人难过,还把自己搞的都差点抑.郁了!我这不是活该吗,谁让我没脑子,居然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我有时候都在想,我这肩膀上顶的不是脑袋,我这是顶了个大肿瘤!”
异执虽然听不懂岁这句话里肿瘤、抑郁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岁这是在贬低自己,岁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只是强忍着没有表现的太明显而已。
他知道必须让岁出够气才行,他将早就准备在桌子抽屉里的兽皮鞭拿了出来,放在岁的面前说:“你打我,怎么打都行,只要你别能出气。”
岁拿起掂了掂重量,兽皮鞭浸饱了桐油,还缠着锋利的铜片,重的他拿起来手背上都青筋暴露,他知道便是异执是最厉害的异兽,用人形挨这种鞭子也都够呛。
之前在王廷的时候,鸿惩罚那些异兽守卫的鞭子都远不如这个粗.重,岁知道这大概是王廷用来鞭.杀的,一般异兽用人形挨这玩意儿几下可能就会死。
他丢下鞭子站了起来说:“首领大人,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怎么敢打你?而且就算我敢,你还要和王廷作战,不能再受伤。”
岁想起,以前他还不知道雪宝就是异执的时候,他为了教雪宝是打过的,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不真实,他竟然敢那样打异执,而异执竟然为了不暴露身份从未有丝毫的反抗。
他觉得,异执不去演戏是真的可惜了这个人才,异执本身的性格明明是无比残暴嗜血偏执疯狂的,却能将雪宝这种温顺乖巧又单纯的人扮演的这么好!
岁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早点休息吧,你放心,我已经不气了,我要抓紧赶紧弄出一个小型的冶铁机器,实验没问题后,我们再做大型的冶铁流水线。”
突然他听到身后想起十分可怖的嗖嗖声,那是极重的鞭.子破风的嘶吼,王廷的杀.鞭被誉为开.鞭必杀的顶级武.器,通常响起这种声音就代表要死人了。
很多兽人都将杀鞭的破风声说成“凶恶猛兽”的咆哮,无比令人恐惧的死亡之声。
岁急忙跑了回去,一把拉住异执的手腕,怒道:“你疯了吗,异执,你真是个疯子,你可真下得去手,你就不怕把自己打残了吗?做个正常人你能死啊?!”
他怎么也没想到,异执会用这么重的鞭子打自己,还是下了死手的打,丝毫没给自己放水,这不是疯了是什么,他是真的没法理解异执这种人。
异执语气异常平静的说:“岁,只要你能消气,让我做什么都行,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不用为我担心。”
岁都不敢走到身后去看异执脊背的伤,他已经看见刺目的鲜血从异执的白袍边缘成线的往下流,在地面汇集成一滩。
他不知道这么严重的伤,异执是怎么能维持声音不变的,就连王廷训练有素的异兽守卫被打时都会完全无法自控的惨叫,他们挨的鞭子还远不如异执今天用的这个。
岁又急又气,他咬牙切齿的说着:“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为你担心,我就会消气?异执,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再为你担心,你这样我不仅不会消气,我会气的爆炸了!”
异执知道岁有时就是口是心非,如果不担心他,怎么会跑回来看他?他也知道这样做,岁会更生气,但他宁愿岁生气他伤害自己,不愿岁继续气他的欺骗。
他认为,只要他受到了欺骗的惩罚,岁就应该会慢慢的原谅他。
异执恳切的说:“我骗了你那么久,这是我该受的。”
岁怒道:“没什么该不该受的,你不需要这样,你未来高高在上的新王,我只是一个兽人而已,你不用为我这样,我不配。”
异执急忙说:“岁,你知道,我从来都认为异兽和兽人是一样的,等我成为新王,我会向所有异兽和兽人部落宣布,异兽和兽人完全平等。”
岁不置可否,他气道:“异执,算我求你,以后别再做这种蠢事,现在小白城正在和王廷交战,我们所有人能不能活都指望你呢,你不拿自己的命当命,我们还没活够!”
异执不紧不慢的解释着:“岁,你放心,这点小伤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一点儿也不会耽误我和王廷作.战,我向你保证,一定不会让你和大虎部落出事,我一定会赢。”
岁说道:“我去叫祭司旦来给你处理伤,你别自己乱动,等祭司来处理,你的衣服碎布肯定都弄到肉里面了,不清理干净会感染发炎。”
异执点着头说:“好,我不动。岁,你去休息吧,不用帮我叫祭司,我早就吩咐了祭司这个时候过来,差不多他快来了。”
岁冷笑道:“异执,你还真是算的准啊,连我要说什么,我们会聊多久,你都知道,难怪我会被你骗,看来我也不算太笨,是你太聪明,我当然搞不过你。”
异执被说的哑口无言,他很了解岁,如果他连这种情况下,岁会说什么,有什么反应他都不知道,那才是奇怪了。
他不想让岁看到身后的伤,他又说:“岁,你不是早就困了吗,快去休息吧,饶还等着你呢,你太久没回休息的房间,饶会担心。”
岁看穿了异执的意图,并且虽然他不想看异执的伤,但不亲眼看到伤势,不能亲耳听到祭司说伤的不重,他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他就站着不动,理直气壮的说:“首领大人,我突然就不困了,你现场给我表演的这场戏太.刺.激,你说我回去还能睡得着吗?”
岁是故意这样说的,他就是要阴阳怪气,异执这么爱演戏,这么爱骗人耍人,他只是阴阳怪气一下怎么了?这不是无伤大雅吗,反正和异执比起来,他觉得自己很好。
异执当然能听出岁话里有话,他不能将岁赶回房间休息,更何况他知道岁就是担心他,要亲耳听到祭司说没事才肯去休息。
他说道:“岁,你坐着吧,你都瘦了,站久了你会累。”
岁焦急的说:“站一会儿还不至于累着我,你不用管我,祭司怎么还不来,还是我去叫吧。”
这时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异执立即说:“进来吧。”
旦推门而入,看见异执脚下一滩的血,又看到岁也在这里,他很疑惑,异执和岁在一起怎么会受伤?
昨天异执和王廷结束战斗后,他就问过异执,他能确定以及肯定异执昨天没有受伤。
更何况这滩血都还没凝固,很明显就是刚才受伤的,异执之前就特意嘱咐了他准时带着治鞭伤的一应药上来,也就是说异执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受什么伤。
这让旦更加想不通了,即便他心里有许多疑惑,他也不敢问,只是说:“首领大人,你坐下吧,我要先给你剪掉衣服,清洗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