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很烦,抓了抓头发,然后急急忙甩起了手,不耐道:“哪来的洋辣子……”
纪雪汶抬头去看,赵老头家的院子种着一颗高瘦细长的杨树,树枝嶙峋杂错,怪模怪样的好似人脸,叶子颜色也一点都不鲜艳,灰绿灰绿的,树上爬满了白蛹和灰绿色的洋辣子,一眼看过去很是瘆人。
纪雪汶抬头看了两秒,问王婶道:“赵老头和你们家是什么关系,你闺女怎么住他那?”
“他……我闺女老公,不住他家住哪儿。”
纪雪汶眉头深深皱起:“你闺女年纪应该还很小吧,为什么要把她嫁给老头?你知道这种事是违法的吗?你女儿还是未成年!”
王婶含糊道:“那我也没办法,这是我男人决定的,我哪敢不听他的。”
纪雪汶抬眸看了看,杨树的树枝好像垂下一点,好似那张人脸在低头看他们一样。
纪雪汶怔住,又瞥了眼手里的小怪物,发现小怪物也正仰着头呆呆地看着杨树,不过它头太小了,脸又灰扑扑的,表情不是很好观察。
纪雪汶若有所思,这颗杨树莫非……
王婶不耐烦地低声骂道:“这死赵老头怎么还不来开门?”
纪雪汶觉得不对,想了想,问道:“既然你闺女嫁到他家,那你为什么只想着等赵老头来给你开门,却不叫你闺女?”
王婶怔住,眼神闪躲起来。
纪雪汶一边说一边往上看,发现杨树枝垂的更低,似乎对他们对话很感兴趣的样子。
见王婶迟迟不回答,树枝甚至抖动了一下,一层稀薄的灰粉抖落下来,覆在了纪雪汶与王婶身上。
好像没什么危险?纪雪汶便没有刻意躲开。
然后听到王婶说:“赵老头看她看的严,而且她年纪小,赵老头怕她和别的男人跑了,平时都拿链子把她锁在柴房里,她没法出来给我开门。”
纪雪汶怔住,不敢置信道:“他怎么能这么做?!”
纪雪汶再仔细想想,心情更是复杂:“既然你知道这种事,那你都不管的吗?你怎么能让别人这么虐待你的女儿?”
王婶忽然炸了,骂骂咧咧道:“打死了活该,她个死丫头片子被老头子玩了还怀了个杂种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我们家脸都被她丢干净了,这些都是她自己作的!”
她冷冷道:“反正她都是赵老头的人了,她男人怎么对她都是她的命,就这么糊涂着过吧。我给她做主?怎么给她做主,她当初自甘下贱和老头子搞在一起,被玩死了都是活该。”
纪雪汶脸色有点难看,掌心里的小怪物也不抬头了,幽幽地看着她。
一片沉默。
[呵呵……]
[妈妈,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
伴随着王婶的话落,院墙里那颗杨树的枝桠越发扭曲凌乱,洋辣子如同眼泪一般,延着一道树纹簌簌落下。
嘶哑粗砺地女声从头顶传来……
[我以为你是反抗不了爸爸,才没有办法帮助我,让我只能嫁给那个老头子。我以为……]
你是爱我的。
[原来竟是这样啊……]
[哈哈……哈哈!]
这道声音的主人笑了起来,声音先是低迷脆弱,然后逐渐崩溃癫狂。
第18章
[妈妈,我报仇的时候特意放过了你,偏偏你还要回来,偏偏你要自寻死路。]
[是老天有眼,见不得你们这些畜牲逍遥法外,要叫你们不得好死呢。]
女声怨恨地道,数米长的褐色根茎从王婶脚下破土而出,如同一条长蛇,将王婶死死勒紧,从地上吊了起来。
细长的根茎如同水蛭一般无情地穿破她的皮肉,深入到身体的血肉内部。
不过片刻,王婶的脸色和身体就呈现出不正常的干瘪。
树根的冒出将附近的地都带的翻卷起来,使范围本就不大的小巷变得更加逼仄,几乎无落脚之地。
纪雪汶在女声刚开始说话时他就往巷外的地方退了好几步,因此在树根破土而出时没有被波及到。
纪雪汶看了看王婶,她的脖颈、四肢、躯体,都被树茎死死勒着,身材干瘪,面色青紫,双眼不正常地凸起,眼球几乎要掉出来。
杨树人脸显然被王婶的话激怒了,即便那是它的母亲,它也丝毫没有手软,甚至因为这个身份,被抛弃背叛的它怨气更重,手段也更加残暴。
不过这个杨树人脸似乎没有针对纪雪汶的意思,在根茎扎进王婶的身体后,它没再做出更多余的动作,只是树枝却垂的低低的,似在与纪雪汶对视,却并不说话。
纪雪汶不清楚这个杨树人脸的心思,也不知道她对小怪物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毕竟小怪物的出身对她来说应该是个很大的刺激。
纪雪汶等待了片刻,见它只盯着自己,却没有更大的动作,想了想,手指才轻轻点在小怪物的头上,问道:“小家伙,它是你要找的人吗?”
小怪物仰着头愣愣地看着杨树人脸,被纪雪汶戳了戳后,才犹豫地细声唤道:“ma……ma……”
纪雪汶看到树枝抖动,好似人脸闭上了双眼,枝干上,有一道树痕的颜色更清晰了些。
它在哭。
紧接着,嘶哑粗砺地女声再次响彻于这一片天地上空,它说道:[带着它离开,我不想再看见它,带着它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