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工厂的路十分崎岖,路边横陈着碎石和杂草,宋星斐很担心草甸里会突然钻出一条蛇来。
他每走一步,心就会下沉一点。
走进废旧车间的时候,宋星斐险些被漫天乱舞的灰尘给呛死,这间工厂曾是西宇区最大的纺织厂,因为纺织厂背后的董事得罪了原身渣攻,最后落得了家破人亡的下场。
穿过一架大型废弃缝纫机的时候,一只黑色的物体从他脚边倏的一声掠过:
“吱吱——”
宋星斐几乎是瞬间跳了起来,走在前面的黑大个听到声音后转头看向他:“宋总,您咋的了?”
“没、没事……”
“哦,宋总,江重渊就在前面,需要我和您一起过去吗?”黑大个进入工厂后就把墨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张老实巴交的脸。
宋星斐迟疑片刻:“江重渊见过你吗?”
黑大个摇摇头说:“您忘了吗?那天晚上您让我接待几个记者,是大金和小蛇他们绑的人。”
宋星斐想了想说:“……算了,你还是在外边等我吧。”
“好唻!”黑大个露出猛男娇羞的表情:“我懂的!”
说完后,屁颠屁颠的走了。
“……”
宋星斐又绕过几台被灰尘覆盖的大型机器,终于在微弱的手电光线中看到隐藏在废墟之中的人影。
宋星斐的心猛地一沉,心情复杂的想起了原著中那段描写:
“江重渊的眼睛紧闭着,正被五花大绑着扔在工厂尽头的角落里。他蜷缩着身体,像是要冻死了一样。宋星斐隔着潮湿黏腻的水蒸气和倒坍的石柱远远望去,江重渊就像被束缚着羽翼的天使,在黑暗的深渊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亲眼见到这一幕的震撼远不止如此,面前的少年带着濒临破碎的美感,皮肤在灰暗的背景衬托下显得格外苍白。
江重渊侧躺在废墟中,露出优美的颈部线条,他有些痛苦的皱着眉,纤密乌黑的睫毛无力的垂在眼皮上。
宋星斐想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对一个男人的容貌感到如此震撼。
几分钟后,宋星斐终于回过神来。因为江重渊醒了,羽翅般的睫毛颤动了两下,双眸被手电筒的光线刺激的微微湿润,他睁开眼后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片亮白。
过了一会,江重渊终于恢复了视力。
可当他看到抱着自己的人的时候,漂亮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疑惑,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宋星斐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江重渊现在还不知道原主是个衣冠禽兽,怎么可能露出那种厌恶的情绪?一定是这里光线不好的缘故。
“宋星斐?”江重渊的声音低沉又沙哑,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似的凝视宋星斐的脸庞。
宋星斐愣了一下,听到对方直接说出自己的名字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半晌之后,宋星斐带着歉意点了点头。
江重渊淡淡瞥向四周,哑声道:“我记得,我好像是被绑架了?”
宋星斐有点心虚,刚想开口,便看见江重渊浅浅的笑了一下,这一笑直接让宋星斐的心跳冲出桎梏,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你救了我?”江重渊朝宋星斐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比桃花瓣的形状更长一些,瞳孔呈现着淡淡的褐色,看上去含情脉脉,前窄后宽的双眼皮褶皱又让他看上去十分勾人。
宋星斐咽了咽口水,哪怕他心中一千万个不想承认,可却骗不过身体的本能反应。
理智回笼,宋星斐说道:“有没有哪里受伤,能走吗?”
“没有力气。”江重渊不紧不慢的抬起眸子与宋星斐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宛如黑夜之中的一点萤火,闪动的微光中透着自然的灵动和纯净的美感。
宋星斐心中有些愧疚,他的身体不算完整的保留了一部分来自原主的记忆,想到渣攻对江重渊的所作所为,宋星斐感同身受地产生了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江重渊的目光暗了暗,双眸不易察觉的眯了起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宋星斐暗暗叹了口气,这种背锅的感受很容易让人心力交瘁。
江重渊并没有答话,唇边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在宋星斐俯身蹲下的时候,从善如流的揽住了宋星斐的脖颈。
江重渊冰冷的指温触碰到宋星斐的颈部动脉,宋星斐甚至能感觉到颈部的温度正在一点点地被江重渊冰凉的体温摄走。
宋星斐将照明的手电交给了江重渊。
江重渊趴在宋星斐的背上,垂眸看着宋星斐的脖颈,脆弱的脖颈毫不设防的展现在自己眼前,动脉富有规律的跳动象征着旺盛的生命体征。
江重渊终于可以确定,不是宋星斐没死,而是自己重生了。
这样想着,他的手掌情不自禁的摸向宋星斐的喉咙。
指尖触碰到敏感的喉结的一瞬间,宋星斐冷不防地战栗,江重渊轻笑一声,觉得十分有趣:“你怎么了,少爷?”
少爷两个字语调上扬,被他叫得十分摄魂,宋星斐的脚步顿了顿,可江重渊仍然不肯放过他,在他耳垂边轻声唤道:“少爷。”
“少爷?”江重渊继续带着天真而恶劣的语气低声呢喃。
“别闹,听话。”宋星斐淡声说。
江重渊于是十分自觉的缄默,手渐渐从宋星斐的脖颈上移开。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再一次送宋星斐上路。
这太有趣了,江重渊心想,上一次见面时宋星斐崩溃的表情和恐惧到失禁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而现在,宋星斐居然又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