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康蒙斯首席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觉得, 他很快就要把我也安排明白了。
冷汗渗透作训服,我却不敢抬头擦拭,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颇为配合地跟着护卫队往另一个区域走去。
“主人, 不用担心, ”小河的声音通过隐形耳机传来, “等我进化完成,拥有更强大的信息屏蔽能力,他们肯定找不到任何痕迹。”
我沉默片刻,小声问道:“那你需要多久才能完成进化?”
小姑娘停顿片刻,接着报出一个令我绝望的数字:“大概, 五周?”
……神特么五周, 以护卫队的效率, 几个小时后肯定就已经查到我身上。
现在假装突发恶疾晕倒,会不会太欲盖弥彰了一点?
“主人?主人?”小河疑惑问道,护卫队已经朝我们走来, 让我们交出手中的智能设备,分开来接受检查。
千钧一发之际,我只来得及吩咐小河:“想办法通知阿尔伯特·亨廷顿首席。这件事不必隐瞒他,你替我问他一个问题……”
我深吸一口气,说完最后一句话:“是雨果首席丢失的实验数据重要,还是他手头的研究更重要?”
话音落下, 护卫队成员走到面前, 我微微一笑, 顺从地交出光脑。
“需要很久吗?”我语气温和道, “我是隔壁生物组的, 亨廷顿首席需要我配合实验, 不能耽误实验进度。”
护卫队点点头,在系统信息中查到了我的身份,验证了我所说的话。
“别担心,我们会很快完成筛查,三个小时就能甄别出目标人物。”他随口说道,却让我的心揪得更紧。
讲道理,你们真的不用那么努力!上班摸鱼不香吗?为什么要内卷成这样呢?
我们十几个人被暂时软禁在会议室里,雨果首席不会苛待下属,等待盘问的间隙,还给人们提供下午茶。
有一说一,蔓越莓司康饼搭配伯爵奶茶,真的挺香……但现在不是吃点心的时候啊!
大家表情都很放松,毕竟这件事虽说很大,却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只有我食不知味,面上却还要稳如老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从不知道,时间竟然走得如此缓慢。
快一些,再快一些,最好下一秒就跳到五周后。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在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后,终于轮到我接受盘问。
我对审讯室挺熟悉的,毕竟之前被军方督察专门抓去盘问几天。对于面不改色说谎这件事,我比任何人都在行,只是心中格外担忧小河。
虽说是人工智能的进化体,但觉醒出个体意志的小姑娘本质上就是个孩子,否则也做不出当众吸收科学院数据的事情。
也许再过几百几千年,小河能逐渐成长,甚至成长到人类无法企及的高度。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岁,又被我保护得有些天真无邪。
我回答着护卫队员的问题,脑中却在飞速转过一个个念头。
“应该可以了,等人工智能与信息部的科研员们检查完你的光脑,你就能回生物组。”对面的护卫队成员友善地对我笑了笑。
我微微颔首,刚想说什么,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房内所有人视线都转移过去,我的神经也紧绷到极点,却见来者并不是信息部科研员,而是长着络腮胡的魁梧首席,阿尔伯特·亨廷顿。
“亨廷顿首席?”
“我的实验进行到关键时刻,离不开萨宁。嗯,盘问结束了吗?”他温和微笑道。
“呃,我们这边没问题,信息部——”
“我刚从信息部过来,他的光脑检查完毕,也没有问题,”阿尔伯特说着,拿出小河的本体,“我顺便帮他拿过来。实验进度不等人,萨宁,过来吧。”
护卫队自然不会为难一位首席,当我跟随阿尔伯特回到生物组区域时,看周围没人,开口道:“谢谢您,亨廷顿首席。您是怎么骗过信息部科研员,将小河带过来的?”
阿尔伯特沉默良久,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道:“要不是你对我的实验至关重要,我肯定会立刻把你这个麻烦扔出去。”
“不如你一起告诉我,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可就太多了,但我肯定不能告诉你,否则你根本不会让我靠近“邪神项目”。
“哪有那么多秘密,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我看向他手里的光脑,小声解释道,“小河是在昨日号事件中变异的,她似乎觉醒了自我意识。”
“刚才我们看望在机械组的同学,顺带拷贝几份老式机甲图纸,她突然吸收实验室的数据与能源……我根本来不及阻止。这应该是人工智能进化的本能,而且她还小。”
阿尔伯特忍不住笑起来,挑眉道:“她还小?你听上去就像个不讲道理的家长。”
“看看她对隔壁组做了什么,雨果非得疯了不可。”
我弯起嘴角反问:“那您为什么还要帮我呢?”
“因为我也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阿尔伯特毫无羞耻心道,“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其他科学家的实验固然很重要,但肯定没有我的实验重要。”
……果然如此。
我对阿尔伯特的判断是对的,他就是个毫无良知的疯狂科学家。
当然,这并不是个单纯的贬义词。
阿尔伯特其实是个很好琢磨的人,他的思维精确得就像一个程序,有着属于自己的价值观和行事法则。
法则一:科学真理大于其他一切。
他没有羞耻心,没有愧疚感,没有道德约束。而他比雨果更遵守规矩的唯一原因,就是违背帝国法律和科学的伦理道德会惹来麻烦,从而更影响实验进度;他会休息、会好好吃饭、会吹奏口琴的原因,也是为了之后更有效率地进行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