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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1 / 2)

马婆子和王琪的很多事,都是锦里无意间透露给那人的。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那人有备而来,又对赵璟周围的人际关系十分了解,自然能对号入座。

“难怪你们知道我奶奶病危的事,也知道征西候府派人去滇南给我三叔送信的具体时间。”王琪道:“原来都是锦里告诉你们的。”

沈英杰笑道:“不止如此,你奶奶病危其实也是我们的手笔。是我们设计让她摔了一跤,这才使她一病不起。不然征西候府又如何会在我们与霍尔可汗约定好的时间前,派人去滇南给王耀报丧呢?”

“阁下真是好算计!”王琪冷声,接着问:“那在江南找人绑/架我,以及在我奶奶丧事之时,冒充徐百川的人怂恿马婆子给我下毒的,也是你们了?”

沈英杰不屑地道:“那是七皇子的手笔。可惜他这人眼高手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我亲自出手,断然不会留下这么多破绽。”

“如此看来,在下还要多谢您手下留情了?”王琪嘲讽道。

脸上虽然笑着,但沈英杰的声音却十分阴冷,“不必客气。我之所以留着你,是因为你是赵璟的软肋,从你身上可以做很多文章。可惜,若我知道你还有伪造圣旨的本事,一定早就把你除掉了。”

“真是不好意思,坏了你的大事。”冷笑了一声,王琪继续道:“你们原想利用滇南之事扳倒太子和征西候府,没想到却被他们反败为胜。你们没有别的突破口,只能从锦里身上下手,便被迫露出本来面目,拿他无意间走漏消息的事威胁,迫使他为你们卖命。”

沈英杰笑道:“不错,锦里虽然帮了我们不少忙,但说到底,他透露给我们的无非都是一些面皮上的东西,接触不到征西候府的根本。我们需要一颗打入征西候府深处的钉子,而在当时,锦里是最好的选择。于是,我便亲自找到了他……”

锦里在得知真相之后,自然又惊又怒。想到征西候府遭逢的劫难居然是他的过失,锦里更是万分愧疚,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做对不起征西候府的事。因此,面对沈英杰的威胁,锦里十分硬气,宁愿去找赵睿和赵璟坦白认罪,也不愿背叛征西候府。

沈英杰何等精明,眼见硬的行不通,立刻变威胁为引诱。他告诉锦里,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无意,锦里都是出卖过征西候府的人,即便赵睿不惩罚他,以后肯定也不会重用他。若是那样,锦里这辈子便注定碌碌无为,永远都不可能身居高位,也无法让他心心念念的莹莹小姐多看几眼。与其如此,还不如改换门庭,为自己博一个机会。

锦里虽然还是拒绝了,但他脸上的那一丝动摇却瞒不过沈英杰的眼睛。沈英杰没有继续威逼,而是放锦里回去了。果然,回去以后,锦里并没有向赵璟坦白一切。

“……我本以为让锦里投诚还要再费些功夫,谁知后来甄莹莹居然自己作死,在兰亭苑上演了一场闹剧,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而赵璟处理此事也极为冷漠,让甄莹莹伤透了心。锦里见不得心上人受委屈,又无力替她出气,便主动找上门来。”说到这里,沈英杰的眼中充满了鄙夷,“不过他投靠我的事,除了我们父子和那个故意接近他的下属,没有其他人知道。从内惩院出来之后我便查了,那个下属果真已经被他灭口了。”

沈英杰说的闹剧,便是甄莹莹拿王琪给赵璟画的画像冒充成自己的,结果被人戳穿当众出丑的事。王琪后来才知道,那幅画是锦里偷偷送给甄莹莹的。可能当时锦里也很自责,觉得要不是他把画送给甄莹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想到这里,王琪也不知道锦里是可恨还是可悲。

“所以,锦里主动请命去内惩院看守你们父子,其实是为了确定你们的生死。”王琪道。

五竹宫变失败,沈家和七皇子再无翻身的可能,为了保住自己,锦里自然要把所有知道他投靠沈英杰的人除掉。

沈英杰微微一笑,“我和父亲在内惩院内藏了很多必要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其中就有可以易容的人/皮面具。不过当时我也不确定谁会是这个替死鬼,只想先逮住一个落单的,然后见机行事。没想到锦里如此沉不住气,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五竹服用了剧毒,你们身边根本没人敢靠近,即便锦里偷偷去看你,也不敢进到牢房里。”王琪道:“你是怎么和他调换身份的?”

沈英杰道:“这个简单,我只要确定他是孤身一人前来,便直接站起来和他打招呼。他见我没死,不管想杀我还是威胁我,都会主动靠过来。”

话到此处,不用沈英杰多说,王琪也能明白。锦里做贼心虚急于确定沈英杰父子的生死,就是怕他们还活着会把自己供出去。就算发现沈英杰未死,锦里也不会让他有开口的机会,更不会让旁人知道。所以他一定会只身前去探虚实。而沈英杰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成功让他成了自己的替死鬼。事实也证明,当时“锦里”确实是孤身一人刺杀了意图越狱的“沈英杰”。

“可能是锦里自认为武功高过我,也可能是他杀我灭口的心太急切,看见我还活着,居然直接走到牢房前。只要他靠近,我就有机会用事先藏好的迷药把他迷晕。”轻笑了一声,沈英杰继续道:“我原本想用锦里的刀把牢门砍开,可这样会留下很多麻烦。谁知道锦里如此贴心,居然随身带着牢房的钥匙,倒是省了我很多事。”

王琪讽刺道:“原来钥匙是锦里带过去的,我还以为是沈公子手段了得,自己备下的呢。”

后面的事就很清楚了,沈英杰用锦里的钥匙打开牢门,和锦里换了衣服并易容成锦里的样子,然后把锦里易容成他的样子。等事情做的差不多了,便把锦里弄醒,然后杀了他。这样,一出尽忠职守的侍卫冒着中毒的危险前去查看重犯,不料却发现重犯的阴谋并将他击杀的大戏便成功落幕。

“皇上三番四次被你们父子耍的团团转,像防狼一样防着你们。纵然你易容术了得,但假的毕竟是假的,你就不怕验明正身时被人发现端倪吗?”王琪沉声问:“那样,你的阴谋就全暴露了。”

沈英杰点头道:“不错,皇上和太子确实对我们防范甚严,下令一定要仔细验明正身,不能有任何纰漏。可我们父子毕竟是‘毒物’,靠近是有危险的。皇上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冒险的却是别人。这些人都是最普通的御医和侍卫,家里有父母妻儿要养。为了保命,自然不敢多做停留。他们把重点全都放在父亲身上,对我只是草草带过,自然发现不了什么。”

“可锦里毕竟陈尸多日,又被拉去菜市场砍头,人/皮面具不是真正的脸,万一那个时候露出破绽,你又该怎么办?”王琪问。

仿佛觉得王琪十分天真,沈英杰笑道:“你以为拉去菜市口的真是锦里吗?早在验明正身之后,皇上就派人把尸体偷偷送出宫烧掉了。拉出去做样子的,不过是从别处寻来的死囚。”

“原来是这样。”王琪这才想到,五竹的尸体上有剧毒,自然不能久留,更不可能带去人多的地方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沈英杰得意的一笑,“现在看来,若我想成事,连天都帮我。”

“你想多了。”听了这话,王琪不由讽刺:“若天都想帮你,就不会让你在内惩院里‘绝地求生’了。你们父子不就是因为心里没底,这才在内惩院里准备的这么充分吗?不然,你也不会成功脱身。若把这份逃跑的心思都用在你们的大事上,没准还能扳回一城。”

王琪这话无疑戳了沈英杰的痛处,让他一直洋洋得意的脸立马难看起来。

“宫变那夜,是锦里把章毕贤来征西候府的消息告诉你们的。”王琪接着道:“所以你们才假传圣旨把征西候宣进了宫。”

“赵睿和周英相看两厌,从不来往。章毕贤是周英的人,自然不会登征西候府的门。锦里只是觉得章毕贤忽然去征西候府十分奇怪,这才给我们送信。当时我们并没有怀疑周英,只是不放心赵睿在外面,便把他骗进宫。”沈英杰咬牙切齿地道:“谁知周英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表面上应承我们,却暗中向宫外传信。若不是他吃里扒外,如今的天下,已经是我们的了。”

王琪冷笑道:“话不能这样说,定北侯做的是大梁的官,吃的是皇粮,怎么能叫吃里扒外?他之所以不帮你们,还是你们不厚道。定北侯应该不知道你父亲的真实身份吧,这些年来,你们处心积虑,千方百计地把他和你们拴在一起,不就是想让外人觉得定北侯和你们是一党吗?只要你们有什么过失,定北侯自然也会受到牵连。你们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忽然发动宫变,然后逼着定北侯站队。可惜你们却没想到定北侯居然有如此魄力,宁愿冒着事后被皇上清算的风险,也要将你们的阴谋戳穿。”

“看来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呀!”沈英杰笑了笑,随即看着王琪,阴狠地道:“说起来,要不是你画的那幅像神韵太像父亲,我们也不会在仓促间起事。你和赵睿、赵璟、周英一样,都是我们事败的罪魁祸首。”

王琪沉声道:“所以你从内惩院逃出来以后并没有远走高飞,而是留下来报复我们这些让你们功亏一篑的人。你利用锦里的身份作掩护,察觉了征西候伪造圣旨的真相,便唆使沈雨棠去怂恿周英,让征西候府和定北侯府彻底决裂。恐怕马婆婆那边,也是你做的手脚吧。”

“不错,是我告诉马婆子,赵璟之所以放弃给沈雨薇报仇,是因为你们王家做了错事,被周英拿住了把柄。”沈英杰笑道:“马婆子本就恨你让赵璟成了断袖,如今知道连给沈雨薇报仇的大事都被你拖累了,自然气不过。”

如今,事情的真相如何,王琪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但有一点他还是不明白,五竹和沈家已经无力回天了,沈英杰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保住了性命,若只是为了报复他们,如今目的也达到了,那他为什么还不离开京城,反要冒险回宫呢?他是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了?还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我早就应该想明白,锦里的身家清白,不是你们培养的死士,对你们也就没有多少感情,最多就是半路投靠你们,为的也是高官厚禄。既然你们已经事败,他根本没必要冒着风险继续和征西候府作对。这其中若没藏着什么深仇大恨,根本不足以让人以命相搏。”王琪唏嘘道:“你们杨家和先皇的恩怨,我也听说过一些。你们父子已经尽力了,可惜天不遂人愿,事已至此,你这又是何必呢?”

这话成功激起了沈英杰心中的怒火,他瞪着王琪道:“我们杨家受了多少苦,你根本不了解。”

“这倒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王琪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虽然不清楚你们受了多少苦,但也能体会你们的委屈和不甘。当年的杨国涛辛辛苦苦为先皇出谋划策,却落到一个赶尽杀绝的下场。这事,本就是皇家做的不地道。五竹身为杨家的遗孤,又亲眼看着家人被杀,心中的恨意恐怕是难以言喻的。他苦心谋划几十年,为的就是颠覆大梁的江山,报杨家的血海深仇。你是他的儿子,从小耳濡目染,为先祖报仇,也是天经地义。”

虽然套话的成分居多,但说这话的时候,王琪还是忍不住为杨家抱屈。

似乎没想到王琪会说出这话,沈英杰冷哼了一声,没有做声。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也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王琪缓声道:“苦心经营多年,本以为胜利在望,没想到却功亏一篑。你想报复我们很正常。但即便报复了我们,这天下还是皇上的,你又能改变什么呢?你已经死了一次,是你父亲用他的命给你换了一条生路,你为什么不选择好好活着呢?依你的本事,只要出了京城,自然是天高海阔。可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寻一条不归路?”

沈英杰识人无数,是真心还是假意,基本上一眼就能看的出来。他能感觉的到,王琪是真心希望他能隐姓埋名,远走高飞,然后安度余生。

“我没你这么佛性,放不下那么多。”回头看了看身后破败的宫苑,沈英杰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吗?我大姐就是死在这里的。她虽然只和我有一半血缘的关系,也一直提防我父亲,但她却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好。可惜到最后,我还是利用了她。”

说完这话,仿佛也觉得自己很搞笑,沈英杰苦笑了一声,转头看着王琪道:“这些话我从没和外人说过,没想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听我说这些的居然是你。”

知道沈英杰还有话,王琪不敢打断,只能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父亲告诉我,当年祖父很有才学,是我们那儿有名的才子。可惜屡试不第,年过三十还是一事无成,渐渐沦为了乡里乡亲的笑柄。为此,祖父一直赌一口气,发誓一定要金榜题名衣锦还乡,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彻底闭上嘴。”无奈的叹了口气,沈英杰接着道:“可惜呀……最后一次落榜之后,祖父万念俱灰,准备投河自尽。没想到却遇见了当时还是皇子的先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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