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他拿了许空山当例子。

刘强听得直咧嘴笑,许空山那体格,别说他们村,翻遍临溪镇都找不到第二个好么。

听了一耳朵唠叨,陈晚坐不住了,刘强也想早点回去,于是三人告别了王汉德。

平安村还有个名字叫做平安生产大队,方圆几公里都是它的地界。王汉德所在的是一组,而刘强他们仨都是二组的人。

出了门,许空山站直身体,脊梁挺拔,像是屹立在旷野中的白桦树。

陈晚的头顶比他下巴高不出多少,刘强更矮一点,陈晚走在中间,从后面看三人的背影像是手机信号。

许空山从来没走这么慢过,用俗话说就是蚂蚁都被他们踩死了。之前他问过陈晚要不要他背,晕着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清醒了,陈晚可没那么厚的脸皮,果断拒绝。

平安公社的冬天也是绿的,往远看是墨绿的群山,往近看是翠绿的麦苗,只有割完水稻的田里是一片枯黄。

忽略身体的不适和所处的时代,眼前的景色倒称得上是悠闲的田园风光。

“不是说大队下午会有拖拉机来接的吗,你们怎么先回来了?”许空山早就想问了,但是被陈晚的晕倒打了岔。

“我们没报外语,干等着无聊,想着不如回来算了。”刘强的心咯噔一跳,故意绕到许空山旁边,使劲给他打眼色。

1977年十月底,由于某种原因中断了十年的高考宣布恢复,仅复习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数百万考生便踏进了考场,陈晚和刘强均是其中的一员。

刘强考得好不好陈晚不清楚,但原身肯定没戏。发着高烧上考场,连写了什么答案都记不起来,试卷多处都是空白。

昨天下午考完到刚才,跟考试相关的话题,刘强愣是一个字都不敢提。

刘强跟许空山打了眼色,又小心翼翼地去看陈晚的表情。

“我没关系的。”陈晚扯出一个微笑,考大学的执念是原身的,当然最真实的原因不可能告诉刘强,他换了个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说法,“反正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我多复习几个月,说不定能考个更好的学校。”

他能想通当然是最好的,刘强最担心他出不来。

陈晚眉间不见沮丧,刘强放心谈论起高考:“我其实考得也不咋样,感觉考的跟我们学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刘强和陈晚同届,去年毕的业,没得到推荐上大学的名额,脱离学校一年遗忘的知识又岂是短短一个半月能补回来的。

得亏他做了两手准备,在报名高考的同时也参与了县纺织厂的招工。

“纺织厂?”陈晚诧异,“你不继续考了?”

“不考了。”刘强摇头,“我没你聪明,再考也改变不了什么。我打听过了,纺织厂的正式工一个月工资有四十块,逢年过节还有福利。”

刘强是真心觉得进纺织厂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他曾劝过原身和他一起,原身没答应。

纺织厂招工对学历有要求,得读过初中,普通人想去都没资格。

“多读书好。”一直默默听着的许空山开口道,“六儿继续考,哥支持你。”

支持,说得容易,陈晚回忆起许空山的遭遇,心脏阵阵抽痛。

“谢谢山哥!”陈晚暂时没有做好对未来的规划,但是有一点他绝不会变,那就是改变许空山的命运。

第3章

沙石路面约有五人宽,两侧杂草丛生,若是遇上下雨,行走间溅起的烂泥能从脚后跟到膝盖窝。

沿着大路走要绕行,许空山带头拐进小路,他来时也走的这条小路,草面上的露水被他踩过一遍,不会打湿陈晚他们的裤脚。

村里的建筑多是低矮的泥土房,几家人或围成圈或连成片,几乎见不到独门独户的。

陈、许、刘三家原是邻居,前几年陈家批了新的宅基地建房,一家老小才全部搬了出去,新房跟老宅隔得不远,几步路的功夫。原来的宅子也没空着,成了部分知青借住的地方。

因着这层关系,陈晚他们跟几个知青的关系还不错。

陈家的青砖大瓦房紧沿马路,先经过的是老宅,刘强把陈晚的军绿挎包取下来,从许空山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有许空山在,他就不把人送到门口了。

“妈,我回来了。”刘强的声音渐行渐远,许空山拉了一把望着院墙愣神的陈晚:“六儿,走了。”

他手劲大,自以为收了力气,仍然把没有防备的陈晚拉动了。

冬天集体挣工分的活不多,手脚勤快的要么拿了刀上山砍柴,要么扛着锄头侍弄自家的几分自留地,种点萝卜白菜之类的。

陈家的院门敞开着,陈前进夫妇正把从山上砍回来的柴码到屋檐下面,见到陈晚,陈前进有些惊喜:“六儿回来了。”

许空山放下挎包去帮忙,陈前进肩膀一松,成年男人合抱粗的一捆柴被许空山轻轻松松扛了起来。

“大哥、大嫂。”陈晚喊完人准备过去帮忙,被大嫂周梅拦了下来。

“我跟你大哥忙得过来。累不累?屋里有橘子,给大山拿两个。”

陈晚估摸着自己身板可能还没那捆柴重,陈前进和许空山也都不让他沾边,于是听话进堂屋给许空山拿橘子去了。

橘子是周梅昨天从娘家带回来的,平安村种的李树,不产橘子。周梅娘家那边半个山头都是橘子树,秋天的时候摘了,一部分由大队卖给供销社,一部分分给村里人甜甜嘴。

和刘强摸出来那个舍不得吃放得焉了吧唧的橘子不同,周梅娘家的橘子个个表皮水亮,没剥皮就能闻到橘子的清香。

许空山扛着柴健步如飞,忙热了把棉袄一脱,露出内里开了线的盘扣衬衣,起毛的布料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水洗,上面的补丁一个接一个,看不出衣服本身的颜色。

这么破的衣服许空山竟然还在穿,陈晚内心百味杂陈。

他做服装设计的时候研究过布料,稍微夸张一点,许空山正穿着的衣服快赶得上出土文物了。

蓬勃的肌肉鼓起,在衣服上撑出鲜明的弧度,许空山此刻宛如行走的荷尔蒙,陈晚悄悄摸了摸脸,比打针前还要烫。

砍回来的柴虽然用竹篾捆住了,但仍有不服从管教的枝丫斜出来,许空山动作快,一个不注意把衣袖勾了个巴掌长的口子,发出刺啦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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