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了:“挂了,拜拜。”
“别。”晏嘉忍住了,清清喉咙:“我不笑了还不行嘛,说正事,你怎么回得这么突然,芜城不呆了?”
虞了路过个垃圾桶,顺手把喝光水的瓶子扔进去:“我设计稿被打回来的事你听说没?”
晏嘉大惊:“打回来了?”
虞了:“嗯,就前两天。”
晏嘉:“这我就不理解了,不是说你的稿子宋老留了很久吗,我们都以为稳了,怎么还给打回来了?”
虞了:“想、要不要听听理由?”
晏嘉:“什么理由?”
再开口,虞了就换了一种莫得感情的语气:“虞先生,我欣赏你的才气和灵气,相信你的设计必定能够让我眼前一亮,当然你也确实没有让我失望。”
晏嘉不明就里:“这不挺好的?”
“但是,我要的设计不仅仅是纯粹设计技巧的体现。”
虞了面无表情继续复述:“很遗憾,你虽然天赋极佳,设计理念老夫却不敢苟同,人穿的东西怎么能够只有技艺堆砌,没有一点人情味烟火气?”
手机那头一时寂静,隔着网线都能感受到晏嘉的究极词穷。
虞了嘲讽地嗤了一声:“扯不扯啊,我起早贪黑废寝忘食两个多月,四处查资料找参考,光是设计切入点就让我绞尽脑汁,头发快挠掉一半,结果就换来一句没人情味?”
晏嘉尴尬地拖着嗓子:“啊……”
虞了:“是,你是前辈,你德高望重,你经验丰富造诣了得,你要批我设计水平不行,色彩搭配不行,或者更严重一点,细节处理不行,我都认,但你给我来一句没灵魂,没头没脑的,让我怎么认?”
虞了:“我画的是设计稿,又不是要送卢浮宫展览的艺术品,难不成他设计的衣服叫名字还能应声?还是说我一搞服装设计的,画稿子之前得焚香沐浴,画完得三跪九叩,最后再送上大慈寺找大师开个光是吧?”
话一开阀就如同竹筒倒豆子,显看来对宋老先生的那套说辞早就憋了满腹怨气。
如今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何况一直是同辈中的佼佼者的虞了。
十七岁被国内顶尖服装设计学院破格录取,二十岁接到法国设计名校抛出的橄榄枝出国进修,期间已然斩获无数设计类大奖,年仅二十一岁便成功创立个人品牌“风声”,每一季度新品都备受追捧。
虞了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光是这方面的天赋就足以让多少人拼尽全力也无法望其项背,这一点别人清楚,虞了自己也清楚。
他并不因此沾沾自喜,却难免生出一股傲气。
宋老先生这一番说辞,无疑就是将他这么多年引以为傲的东西踩在了脚底。
可惜晏嘉不干他们这行,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理科生,最搞不懂什么这些的,以前念书考试那会儿他就是,回回语文阅读理解写满了答题卷,最后一半的分都拿不到。
是有心想帮着虞了骂两句人老了就是矫情,又担心万一这行真有这么个讲究,索性避开这个问题:“这跟你回萱城有什么关系?”
虞了发泄了一通,气儿勉强顺了些:“回来找找灵感。”
晏嘉立刻听出来:“你是还想再画一次?”
虞了:“不然呢,别人被打回去三四五次的都能重画重交,我怎么就不行?”
虞了不爽,但拎得清。
宋老先生在圈内成就斐然,地位非同一般,无人不尊崇,能够和他合作一场秀,那是多少圈内学子毕生追求的梦想。
而且对他这样已经有了独立品牌的创始人来说,这就是一次在圈内扬名立万,彻底站稳脚跟的绝佳机会。
晏嘉笑起来:“行,怎么不行。”
他很清楚虞了要强的性子,既然他自己看得开,正好省得他这个门外汉多安慰了。
虞了出了机场,拦下一辆出租车,把行李放进后备箱,问晏嘉:“你给我订的酒店在哪,地址发一下。”
晏嘉:“早发了,看微信。”
虞了打开微信,关了后备箱绕到车旁拉开门上车,车门关上,司机自觉把广播声调小了些,用萱城方言问他帅哥去哪,抬头望了眼后视镜。
刚上车的青年摘了口罩,正掀着帽子整理重戴,露出的眉目清朗俊俏,是极出众的模样。
“朝屿酒店,谢谢。”虞了把口罩叠好揣回衣兜。
晏嘉:“我消息是不大灵通,你设计稿被打回来的事今天之前我确实不知道,不过另一件事,我倒是略有耳闻。”
虞了一听他揶揄的语气就猜到了大半。
果不其然,晏嘉下一句就验证了他的猜测:“你家里最近是不是给你安排了相亲,听说对象还是个退役特种兵?”
虞了闭着眼睛往后靠上椅背,心烦意乱:“存心看我笑话是吧?”
晏嘉:“这有什么好笑话的,我觉得挺好,听说人还是你爷爷年轻时战友的孙子?”
虞了敷衍地嗯了两声,实在是不想就这个话题讨论太多。
晏嘉多聪明,稍微联想一下,就能理出个前因后果:“虞了了同学,所以你来萱城,不会还是为了躲相亲吧?”
虞了:“大哥,少说两句废话吧!”
晏嘉:“为什么?你那相亲对象听上去很棒啊,自古英雄配美人,我的建议是发展发展,保不齐就是一段佳话了。”
“建议个鬼。”虞了压着嗓子:“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没话说就闭嘴,少在这儿找骂。”
“我是知道,但是我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