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竹扶额道,“尊上,虽说结成道侣不急一时,但也不能……不是,这禁制一落,岂不是仇上加仇?”
温千晓一愣,搁下茶盏,恍然道:“你说得有理,本尊这就回去给他解了。”
“慢着慢着,尊上留步!”燕归竹赶紧拖住想一出是一出的魔尊大人,苦口婆心道,“尊上可千万记得,回去后把人好生安抚安抚,先哄住了,再作打算。白露仙君怎么说也是云境送来的质子,这才两年工夫,若是把人折腾没了,那边又要不依不饶。”
“本尊安抚了。”温千晓郁闷道,“既许诺了补偿,又答应送他回云境。都不要的话,便留下来做本尊的道侣。”
“白露仙君怎么说?”
“他问本尊要了一百块上品灵石和一枚须弥戒。”
“……”
燕归竹蒙了。
他在孽海活了近上千年,跟云境磕磕碰碰多了,什么样的仙君没见过,偏偏从未见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
跟自家魔尊倒也般配。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燕归竹迅速掐灭了。云境那帮道貌岸然的家伙哪里配得上孽海魔尊,能从万噬裂谷里爬出来的黑蛟可就这么一条!
他摆正自己,开始搜肠刮肚给温千晓献策:“尊上,白露仙君既然开口索要了灵石,那多半没有寻死的念头。或许可以投其所好,徐徐图之。”
“哦?怎么个投其所好法儿?”
“属下斗胆问一句,白露仙君的本体为何?”
“……”温千晓被难住了,“本尊只听闻他曾遭云境流放,本体……估摸着是什么仙花灵草。”
“流放?”燕归竹眼睛一亮,“那他对云境定然甚是想念。尊上不如造一间能与云境媲美的小院,金屋藏……不是,以慰仙君思乡之苦。”
“与云境媲美的小院?”温千晓觉得这个主意听起来很美,也很馊,“归竹,云境那是什么地方?仙气氤氲,四季如春,灵力浓郁得能随处化水成潭。无界孽海里连根绿草都找不着,本尊纵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使这毫无灵力的红土长出花草来。”
“仙根灵草,孽海是没有,可人间有;灵力稀薄,那就把灵石碾碎了掺进土里,再多埋几个聚灵阵下去。”燕归竹顿了顿,凑过去低声道,“只看尊上肯不肯花心思。”
温千晓默不作声,不知琢磨着什么事儿,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着茶,就着瓜子点心,差点把城主府里那点柏兰茶都喝完了。
直到日头偏西,他才轻轻“咚”一声放下茶盏,不咸不淡道:“是时候让那些魔将替本尊做点事了。”
第4章
夜色缱绻。
温千晓回来时,白子游已经缩在墙角睡着了,不知何故手里还攥着枚灵石。
“谁人敢来无名宫偷盗。”温千晓失笑,俯身取走那枚灵石,把人抱到床上安顿好,掖紧被角,“本尊的床有多少人想爬还爬不上,你却宁可睡地上。”
白子游不知梦到了什么,呓语两声,流下一滴泪来。
温千晓替他轻轻擦去,安静片刻,又道:“等风竹楼一修好便送你回去,先委屈几日罢。”
魔尊大人忽觉心里说不出的万般惆怅,轻叹了口气,余光瞥见随手扔在桌上的那块灵石,蓦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灵石……怎么没多少灵力了?
一枚上品灵石所蕴含的灵力,足以让一名重伤的元婴期修士恢复过来。就凭白子游低微的境界,想在一日内耗尽简直痴人说梦。
温千晓隔空将灵石攫到手中,掂量两下,仔细观察了一番。光泽黯淡,灵力稀薄,还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着实稀奇。
他伸指轻点在白子游眉心,释放出一缕极淡的魔气。魔气一遇着白子游,顿时活跃起来,撒欢似的打了个旋儿,才钻入体内。
温千晓眉头蹙得更紧了。
一无所获。
消耗掉的灵气既不在丹田内,也不在周身经脉之中,好似掉进了个无底洞,凭空消失了。然而这缕回来的魔气……却莫名其妙充盈着纯粹的灵力。
它定然是经过了某处,不小心吞吃掉了一些储藏在那里的灵气。而怪就怪在,他这个做主人的竟毫无察觉。
魔尊大人不甘心地又试了两次。
除了让魔气吃得滚饱以外,什么也没寻到。看来是有人偷偷摸摸在白子游身上动了手脚,弄了什么藏匿灵气的禁制。
可这么个毫无攻击性的禁制,究竟有何用意,又是谁的主意?难不成是云境?
温千晓沉吟。
如果真是云境,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种下禁制的……唯有丹霞。这个名字一出,顿时令他不悦起来,仿佛本属于自己的东西遭人觊觎,还被人捷足先登了一半。
正当他再欲探查时,白子游醒了。
一睁眼就见到自己似乎是件不怎么令人愉快的事,小仙君面色煞白,下意识抓紧了身上的衣袍。
温千晓收回手:“莫怕。睡得可好?”
“……好。”
“身子如何?”
“不舒服。”白子游防贼似的盯着他,“没好全。”
“若不介意,可以用这个。”温千晓递过去一盒孽海特有的膏药,态度熟稔得仿佛相识多年,“亦能消去你身上的那些陈年疤痕。抱歉,那夜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