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箱箱贺礼用红漆木箱装着,挂着金锁银锁,从殿内排到了殿外的山路上,老远看去仿佛十里红妆浩荡铺开,就差几个唢呐在一旁吹天吹地了。
白子游在原地愣了许久,才试探着敲了敲一只木箱。
“想开这个?”温千晓按住他准备抬箱盖的手,冲一旁的几个美人使眼色。
美人们立刻围拢过来,轻轻巧巧地掀开了箱盖,弯腰将里头红绸裹着的东西一件件捧出来,流水宴似的挨个送到白子游跟前给他过目,然后旋身退开,安静地侍立在侧。
七八个美人转过,那箱子空了。
“有喜欢的么?”
“……”白子游茫然地瞧着那些娇滴滴的美人,“你……你把这些人当杂役使唤?”
难怪这些天下来,自己就没见过姿色普通的仆从。
温千晓理直气壮道:“有何不妥?”
“这些人……”白子游瞥了眼红绸里露出来的宝贝,立刻决定把没说出口的话烂在肚里,“没什么。”
“但说无妨。”温千晓一撩长袖,在美人们搬来的椅子上舒服坐下,捻了捻红玛瑙耳坠,饶有兴趣道,“本尊不喜欢话藏半截,说来听听?”
小仙君冷淡地扭开头。
“不说便不给你挑了。”
“那不要了。”
魔尊大人挠心挠肝地好奇起来,使出了杀手锏,面上还装得云淡风轻:“你若肯说,本尊便给你换个更大的须弥戒,能装更多的宝贝。”
白子游:“……”
白子游:“不是什么好话。”
温千晓笑眯眯道:“本尊就喜欢听仙君说坏话。”
小仙君上下打量着他,满眼写着“你有病”。
这段时间魔尊的嘘寒问暖关心示好着实不少,再加上虽没明着说但眼不瞎都能看出来的刻意纵容,白子游也不再把自己闷在壳子里,甚至偶尔胆子大了还会呛他两句。
魔尊大人对这种蹬鼻子上脸的行为表示非常高兴,狗头军师燕某对此深感忧虑,愈发觉得这小仙君是云境派来的细作,不仅爬了孽海魔尊的床,还把魔尊勾得神魂颠倒,本事不小。
白子游倒是很习惯温千晓那难以用常理揣度的思路,既得了允许,未作犹豫便开口道:“这些人个个容貌不俗,你却只拿他们当做杂役使唤。还有那夜醉酒,放着这么多美人不要,偏偏闯进了风竹楼把我掳走。所以那酒是不是……专治那什么……结果出了差错?”
温千晓:“……?”
白子游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一瞬,悄悄往下瞄了瞄,位置不言而喻。
温千晓:“?!”
小仙君立刻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想了想,又觉得他最近待自己着实不错,心底忍不住涌上了几分不明不白的怜悯,低声安慰道:“这种小毛病其实不要紧……”
眼见愈描愈黑,说不定明日无界孽海就开始流传自己对百八十个美人视若无睹乃是因为身患隐疾的谣言,魔尊大人终于崩溃了:“住口!!!”
作者有话说:
小仙君:“你是不是不行?”
魔尊:“?”
第8章
惨遭污蔑的魔尊大人很恼火。
这无名火来得有些突兀。
他霍然起身,瞥了眼白子游,瞳孔微微泛起红芒,似潜藏着万噬裂谷千年沉积下来的戾气,仿佛一头褪去人皮的恶蛟,懒得再收敛什么本性,冲不知分寸的猎物龇起了獠牙。
白子游猝不及防被按倒在红漆箱盖上,眼前倏地笼罩下一片浓郁的暗色魔气。
“你……嗯……”
他吃痛,想推开温千晓,却被粗暴地掐住了手腕,消音咒随着蛮横掠夺的吻落在唇边,将呜咽尽数堵了回去。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双手被牢牢禁锢在头顶,温热的手掌抚过腰肢,意味轻薄,腰带滑落在地,被末端沾上的魔气慢慢焚烧成灰。
一如那夜。
白子游拼命挣扎起来。
孽海魔物说到底都是从无穷恶念里诞生的畜生,纵然装得再人模人样,待自己如何温柔多情,都不能轻信,否则便会如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受辱……
可惜在魔尊手里,这点微弱反抗不过蜉蝣撼树。
小仙君苍白着一张脸,渐渐安静下来。他装作屈服,悄悄分出一点灵力,试着召唤了下须弥戒里的宝贝。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禁锢着手腕的力量蓦地收紧,大力得几乎要把骨头箍碎,蠢蠢欲动的须弥戒也瞬间吹灯拔蜡,变得老实起来。
白子游借力不成反遭反噬,喉头猛然涌上一股甜腥,本就没怎么养好的身子软绵绵地瘫了下去,使不上半点力气。
他胸腔剧烈起伏着,满目黑暗中,细微的恨意从心底冒出尖芽,如久旱逢甘霖,以深藏的怯懦为食,一点点蚕食着恐惧,滋生疯狂——
须弥戒忽然示警般地发烫起来,淡淡的热意温暖了冰凉指尖,某件东西未经主人允许,擅自穿过封印阻拦,“啪”地掉了出来。
是一枚小小方方的翡翠玉牌。
玉牌落在白子游的掌心,一股清凉之意喷涌而出,迅速蔓延开去,护住了混沌不明的灵台。同时温千晓的声音低低响起:“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