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千晓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白子游口中的机会是指什么。丹霞一死,所有的威胁不复存在,白子游自然能毫无顾忌地离开无名宫,回到青崖山。
而回去的前提,是没有魔尊道侣这个名头缚着。
小仙君想得倒是通透,只不过字里行间透着“用完就把自己扔了”的意思,让魔尊大人稍觉不爽。
愿意主动庇护是一回事,被偷偷利用又是另一回事。
他孽海魔尊从不做亏本买卖。
“本尊要的陪伴不是什么煮酒饮茶,对谈诗赋。”温千晓存心想把人唬得老实些,伸手掐住白子游的下巴,逼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缓缓贴近,低声暧昧道,“本尊要的是暖床人,无名无分,你也愿意?”
小仙君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眼神闪了闪,明明白白将“不情愿”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不愿意么?”温千晓循循善诱道,“阿霜,你可要好好想清楚,究竟是做与本尊缔结生死契印的道侣,还是……唔?”
一不留神居然让他挣脱了出去。
胆子很大嘛。
“我要是答应了做道侣,与暖床人又有何区别?无名无分,才好回去青崖山。”
“怎么会没有区别?”温千晓诧异,“要是道侣,本尊自然要等两情相悦,才好行双修之事。暖床便不同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只比宫里的杂役好上一点点。”
“如果两情一直不相悦呢?”
“那便解了道侣契印,随你去哪里。”
魔尊大人话音刚落,便反应过来,有些震惊地看向他。
只见小仙君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原来你喜欢吃亏?”
“……”
竟让白子游三言两语给绕进去了。
若自己当真要守君子之风,结为道侣后不强迫他,那么不仅要白送几十年的道侣名分给他做庇护,到了时间还得乖乖给人解开契印;倘若自己不是很要脸面的话,那道侣确实不如暖床人,同样是被迫双修,还多了个阻碍他回青崖山的名分。
算得明明白白,半点不吃亏。
安静须臾,温千晓轻笑出声,叹道:“阿霜,你可真是个天生的小坏坯。”
白子游见他没有因遭算计而气恼,也跟着弯了弯眉眼,笑起来:“若真如魔尊所言,能一直这么有名无实下去,那结为道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还真是……”温千晓哭笑不得,愈发觉得这小仙君对自己胃口,放跑了实在可惜,琢磨片刻,故作失落道,“罢了罢了,本尊也不想逼你什么,既然你两者都不愿意,那便作罢。不过阿霜,我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以十年为期,赌你会心甘情愿留在无名宫,成为本尊的道侣。如果我输了……”温千晓漫不经心地思忖一阵,随意道,“就帮你做一件事,哪怕你想杀了丹霞也行。”
白子游惊得差点从软塌上摔下去。
还有这种好事???
“当真?”
“本尊可以与你立下赌契。”见鱼儿上钩,温千晓不由窃喜,当即咬破指尖,行云流水地划出一串晦涩符文,“若我撕毁赌约,就把手里的半块补天石赔给你,天地作证,不可违背。”
“所有好处都让我得了,那你有什么?”
“喏,碰一下试试。”
白子游依言触碰了那些闪动着鲜血色泽的符文。
赌约内容立刻涌入了脑海。
“今后必须住在宁和殿,尽陪伴之责,不得背叛……”小仙君读着读着,逐渐警惕起来,“还要睡同一张床?”
“赌约里写得一清二楚,除了结契大典与双修之事,你要做的跟道侣一般无二。”温千晓笑眯眯的,像只狡诈的狐狸在拿萝卜钓兔子,“如此十年,赌不赌?”
白子游将那张赌契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始终找不出什么错漏,迟疑许久,才道:“我答应你,还望魔尊……”
“错了错了。什么魔尊,太生疏。既然已经应下赌约,以后都要唤本尊千晓。”魔尊大人心情那叫一个舒畅,似乎笃定小仙君已是囊中之物,变得肆无忌惮起来,逗弄道,“当然,你若愿意唤声夫君也可。”
“……”白子游皱起眉,“赌契还没生效。”
“这还不简单,来。”温千晓捏住他的手指,轻轻一划,将血滴在了符文上,“天地为证,你我二人今日滴血成契,赌约成立,不得反悔。”
符文发出红芒,一分为二,没入了两人的灵台。
白子游摸着眉心,怔愣许久才回过神来,总觉得有些古怪。
他是没有见过赌契,但是梦泽曾经带他去过一场道侣结契大典,凑了半天热闹,还讨了杯喜酒吃,当时台上的那对新人似乎……也是差不多的说辞?
怪怪的。
反之魔尊大人很是满意。
赌契生效,孽海里只要没瞎的都能瞧出白子游带着自己的气息,自会对他恭恭敬敬。
血液与精气相连,对伤势未愈的温千晓来说,写这么一份血契实在消耗不小。他懒洋洋地躺了下去,闭眼道:“我再睡会。”
“等等。”白子游伸出手,冲他摊开掌心,“你不能这么把花糕昧了,还我。”
“花糕?”魔尊大人确实很困,迷迷糊糊想了一阵,呓语道,“明天……明天给你买,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