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信得过。”黑蛟轻笑了一声,“本尊就是当年住在你家门口的桃花潭里,与桑景一同失踪了整整七日的那条蛟龙。”
余临渊的呼吸骤然加重。
他紧紧握着传音筒,仿佛抓着块烫手的烙铁,浑身轻轻颤抖起来,似乎在极力压抑某种突如其来的情绪。
过了许久,他沙哑道:“我知道了。”
嗓音里透着浓重的疲惫,如一杯久放的苦茶。
“哦?”温千晓道,“我还以为你要再问七八个为什么,然后再捶胸顿足悔不当初……唔唔唔……”
白子游及时地用一片霜草叶捆住了小蛟的嘴巴,冲它轻轻摇了摇头,挑起眉梢,神色略带几分责备。
说得未免有些点过分了。
小蛟委屈地哼哼两声,不情不愿闭了嘴。
“过去的事暂且不提,眼下我与千晓已经偷偷潜入了云境。嗯……但是……”白子游仔细斟酌着字句,尽量不去刺激刚刚得知真相的余临渊,“我们能力有限,只能先救一个出来。逍遥是孽海妖兽,丹霞定不会轻易放过它,所以……”
“嗯。若有机会,你们先带它走。”余临渊对此倒没有任何疑义,声音平静,“我暂且留在夜明山,有些事没弄明白,还不到离开的时候。”
白子游心里一惊:“你打算做什么?”
“据明心所言,本君尚有一部分残魂掌握在丹霞手中。若不能顺利取回,就算这次侥幸逃出去了,还会有下次。”望舒仙君那压得四平八稳的情绪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足以让人窥见其中浓郁得化不开的阴霾,还有滔天杀意,“本君做事,向来喜欢斩草除根。”
“那……你可千万小心。”
“自然。”
“我和千晓会寻找机会潜入夜明山,到时再与你联络。”
“等等。”余临渊沉吟片刻,开口道,“丹霞答应过我,再过些日子就陪我回一趟星沉山,你们可以趁那段时间上山救人。在此之前先要弄清楚逍遥被关在什么地方,我这边方便行事,会仔细探查一番,等到那日再与你们细说。到时候我会尽量把丹霞拖在星沉山,夜明山这边,有牧逐流为你们带路,里应外合,务必救出……请你们一定要救出那只狐妖。”
言辞恳切,可见确实把狐逍遥放在了心上。
小蛟扒拉掉嘴上的叶子,好奇道:“你不是都忘光了吗?怎么对一只‘素未谋面’的狐妖这么上心?”
“……”片刻之后,另一端的望舒仙君轻声道,“既然有灵兽契约在,那么它必是本君的属意之人,不会有错的。”
话音刚落,传音筒就被掐断了。
小蛟愣了愣,迟疑道:“他这是……害羞了??”
白子游:“害羞了。”
魔尊大人深以为然:“仙君的脸皮都很薄。”
它正准备重新缠到白子游的手腕上,忽然尾巴尖一痛,被毫不客气地拎了起来。
“你方才说仙君没一个好东西,是什么意思?”小仙君轻轻抖了一下它,眯起眼睛,“虽然我住在云境的时间不长,但见面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唤我一声白露仙君。”
小蛟顿时焉了。
它悬在半空,无辜道:“阿霜,好阿霜,本尊不是有意的……哎哟哟,尾巴!尾巴要断了……”
白子游把眼泪汪汪的小蛟重新放回到肩上,摸了摸嫩生生的龙角,再慢慢顺着鳞片捋到尾巴尖,等它舒服得闭起眼睛,才站起身来,拍拍身上沾的草屑叶子,轻飘飘道:“天黑之前想好怎么糊弄我,否则晚上自己一个人睡去。”
魔尊大人猝然惊醒过来:“……?”
他的阿霜为什么越来越坏了?!
·
很快便到了约定那日。
牧逐流怎么也没想到,望舒仙君说的神秘帮手,竟是白子游。
他略觉尴尬地移开目光,正琢磨着说什么开场白挽救一下,就见白子游神色冷淡地从他身边走过,撇下一句话:“带路。”
牧逐流:“……”
好在他也不怎么要脸,很快就走到了白子游前头,一边带路,一边自如地没话找话:“真是稀奇,望舒怎么会找到你?”
“不行么?”
“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得亏遇上的是我这样不记仇的好人,否则今日能不能救出那只狐妖,还真不好说。”
“来的是谁,有区别?”
“区别倒是没有。就是如果君上半途回来,凭你的修为,恐怕逃不掉。”牧逐流连碰几个钉子,皮笑肉不笑道,“我只答应了帮忙带路,到山牢之后能不能顺利带走狐妖,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此后的成败也与我无关。唉,我瞧余临渊也不过如此,竟然会让这样弱小的仙君来替自己做事,真是病急乱投医。”
“你吃里扒外的工夫倒是见长。”白子游终于不再惜字如金,“怎么,费尽心思得来的仙仆之位不好吗?”
“……”
蓝衣仙仆被戳中心事,安静得像只鹌鹑。直到行至岔路口,白子游忽然顿住脚步,不肯再走,他才出声问道:“怎么了?”
“这里……我好像来过。”小仙君打量四周,“左边的岔路通往什么地方?”
说着便要往左去。
“那是禁地,你——回来!”牧逐流大急,顾不得其他,一把攥住白子游的手腕,将人往后拉了两步,怒目而视,“你想把丹霞招惹过来?!”
“果然是禁地。”白子游皱眉,“路口的景色相当熟悉,应该就是我曾经闯入过的那个禁地。里面封印的是什么?”
“都说了是禁地,我哪知道?!你还不赶紧……”牧逐流忽地神色一变,猛然抽回手,难以置信地盯着虎口处的那枚血淋淋的牙印,“我被咬了??白子游,你究竟带了什么东西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