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狐狸插不进话,往左蹦一下,往右蹦一下,躁动不安地甩着尾巴,最后偷偷爬上望舒仙君的肩膀,在他脸颊上舔了一口。
余临渊不动声色地把它抱下来,按在膝盖上,将颤抖的指尖深深陷在柔软的长毛之中,半垂着眸子,不想让白子游瞧见自己眼中的阴冷暴怒。
听罢,他沉吟稍许,深吸一口气,收住情绪,抬头道:“所以,你此行有何目的?”
“孽海魔尊想与望舒仙君合作。”
“那你是?”
“说客。”小仙君挺了挺胸,“丹霞死后,魔尊会在暗中帮你夺回云境大权,而你以后也要约束其他仙君,不能再为难孽海。”
“不为难孽海?”余临渊重复了一遍,觉得相当有意思,玩味道,“孽海魔物滥杀无辜,你身为仙君,怎能说得出这种话?”
“这几年,仙门也有不少商队在与孽海往来,并非不能和平共处。反倒是云境的仙君,时不时借斩妖除魔或者找寻机缘的名义,对孽海魔物大开杀戒。”白子游平静道,“天堑之约还在时,只是约定不得随意伤害魔将或者仙君。云境人人都是仙君,但孽海非人人都是魔将,说是‘为难’并不为过。”
余临渊兀自琢磨着,没有接话。
色狐狸在他膝盖上抬起头来,不安地刨了两下爪子,小声道:“丹霞还说过要剥了我的皮……”
它身上那浓厚的孽海气息可没法儿掩盖。
望舒仙君的眉毛轻轻抖了一下。
须臾,他叹了口气,道:“我当然会杀了丹霞,但师兄已经不在了,夺权于我而言没有太大意义,魔尊的合作……还是另寻他人吧。”
小仙君再接再厉:“如果还在呢?”
余临渊:“?”
余临渊脸色骤变,道:“你可知道在此事上欺骗本君是什么下场??”
“我有一只契约灵兽,名为花糕。”白子游向他展示了自己的另一个灵兽契约,“它身上藏了一道羲和仙君的气息,还救过我一命。”
“师兄向来亲近兽类,兴许是当年机缘巧合之下留在这只妖兽身上的,做不得数。”
“花糕还不会说话,灵智未开,顶多二十几年的修为。如果羲和当年真的死了,它上哪去得到那一缕气息?”
“二十几年……你是说,它在这二十几年当中遇见了师兄?”余临渊神思恍惚,心脏不由狂跳起来,喃喃道,“可是、可是师兄如果还活着,为何不来找我?”
小仙君猜测道:“兴许是还未恢复,无力动弹。”
无力动弹。
望舒仙君被这个字眼狠狠刺痛了,仿佛一根利刺扎在心上,疼得一抽一抽,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少顷,他道:“魔尊想要什么?与本君仔细说说。”
·
孽海,蛮荒古地。
身形庞大的黑蛟遮蔽天日,盘踞在半空,发出一声震天咆哮。
宁云深身形变幻,腾挪数步,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黑蛟吐出的风刃,捂着擦伤的胳膊,抬头望了一眼,冷笑道:“真是孽畜。”
远处忽然响起一声惊慌的呼喊:“君上,不好了君上!”
宁云深动作微顿,还没想明白牧逐流为何会出现在此,就听蓝衣仙仆继续哭喊道:“不好了,禁地……禁地里空无一物,想必是被闯入之人盗走了!还有,望舒仙君也不见了!!君上,这可如何是好啊!”
“没用的东西!”宁云深只觉一股邪火直往脑门上涌,稍一晃神,就被黑蛟一尾巴甩进了乱石堆里。
温千晓变回人形,一手拢住黑袍,望向乱石堆里艰难起身的丹霞仙君,幸灾乐祸道:“仙君如此不经打,恐怕是上回与本尊元神同归于尽时候受的伤,还未好全吧?”
丹霞擦去嘴角血沫,冷冷地瞧着他。
“你大概还不知望舒仙君为何会失踪?”温千晓捻住左耳的玛瑙坠子,微微弯腰,俯视着形容狼狈的宁云深,笑得十分欠揍,“因为本尊不仅记起了当年你暗算羲和仙君的事情,还找到了羲和为自己留下的一线生机,甚至可以助他复生。你说,余临渊能不想尽办法逃出来么?”
宁云深瞳孔紧缩,尤其是听到“复生”二字,脸上血色顷刻间褪得一干二净,半晌,沙哑道:“原来是你!”
“是我,本尊就是当年被你追杀至死的那条小黑蛟。”魔尊大人环顾四周,拾起一块碎石掂量几下,颇为感慨,“朱雀除魔阵还未曾现世……如今躺在乱石堆里半死不活的人,竟成了你。”
宁云深啐道:“本君命数未尽,还轮不到你这孽畜猖狂!”
“哟,还……”温千晓正要继续废话,忽然眉心一蹙,闪身躲开了突如其来的偷袭,望向那突然出现的蓝衣仙仆,“没想到丹霞仙君如此不要脸,竟还会有人为你奋不顾身。啧啧,本尊甚是羡慕,你上哪寻来的好狗?”
牧逐流恍若未闻,只是焦急地扑到丹霞跟前,慌乱道:“君上,快,快走!”
丹霞摇晃着站起来,挥开蓝衣仙仆,和往常一样训斥道:“蠢货!本君尚有命灯在云境,你不奉命守着,跑来这里……”
斥责的话语戛然而止。
一柄利刃从背后穿透心脏,温热的液体顺着匕首上的凹槽缓缓流下,淅淅沥沥地滴在乱石堆上。
蓝衣仙仆眼里的光芒亮得惊人,灿烂笑容映着刀刃上鲜红的血,瞧得人心惊肉跳。
“君上,”他凑近丹霞涣散的瞳孔,轻声道,“你的本命灯,早已不在云境了。”
作者有话说:
魔尊:“本尊废话已经说累了,你们什么时候开演啊?”
演员一号:“来了!”
第100章
宁云深竟还有力气推开他。
浑身是血的仙君踉跄着后退,摇摇晃晃一阵,不得不拄着剑半跪在地,往嘴里塞了一把灵丹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