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川良久后才反应过来,江骁说的是上辈子的事情。
明明跟他无关才对。
谢嘉川却如同一个不小心窥见过往一隅的局中人,心竟跟着江骁起伏不大的语调也微微跳了一跳。
谢嘉川听见自己藏着细微颤栗的声音:“也是在钱旭的会所?”
江骁自喉间低低应了一声,回:“当时我忙着逃跑,差点撞上了那个人,谢小少爷生得骄纵,发了好大的脾气。”
江骁说:“你跟他不一样。”
可那些噩梦固然再可怕、再真切,等天光乍现,也只是大梦一场。
思来想去,最怕的不过是后知后觉,连眼前仅有的那些奢望和侥幸也是假的。
像荒野中开出的玫瑰。
怕一移眼,就成了海市蜃楼,黄粱一梦。
这一切本来就不够真实。
他又怎么会在乎,玫瑰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只要是……
只属于他的玫瑰就行了。
第59章
“所以你的意思是, 上一辈子那谢小少爷的死,跟闻老有关?”
“说是上一辈子,也不过是一场梦罢了……”江骁稍顿, 多看了谢嘉川一眼,“其实关于这些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 那小少爷的身体本就被日积月累的汤药给耗得差不多了,就算是意外也说得过去,只是闻老向来存着某种心思,如果这件事情与闻家全然无关,就我而言肯定是不信的。”
谢嘉川盘腿坐在沙发上,费解地偏头望向江骁:“可外界所有人都把这件事栽赃到你的头上, 你怎么也不知道辩解几句……”
“没必要,反正我也不……”
江骁欲言又止,微垂的眸光稍敛, 又带上了几分插科打诨般的语气,笑问:“哥哥这话是不相信我说的, 还是替我委屈?”
“你别跟我嬉皮笑脸, ”谢嘉川皱眉,“这还用问吗,如果我不相信你, 还跟你费这么多话做什么?”
江骁浅浅勾着唇角,被谢嘉川这么一教训,眼角眉梢间的笑意反而又加深了几道,不急不缓说:“也就只有哥哥这么相信我了。”
谢嘉川喉头一噎, 被江骁说得有些心虚。
毕竟他之前都快要因为江骁, 纠结成麻花了。
谢嘉川没接话, 江骁也不在意, 继续说下去:“众口铄金,他们那些人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泼些脏水算什么,况且我本来也不喜欢那小少爷,他的生死跟我无关,我一开始提醒过他,是他自己不信的,还以为我故意挑拨离间,觊觎他心上人在闻家的位置,人没了反而……”
落得清静。
江骁在谢嘉川愈发复杂的眼神下骤然停住,料想接下来的心里话,谢嘉川怕是不爱听的。
江骁话锋一转:“如果真是我做的,那我就早被闻郁那些人抓住把柄,下场说不定比那小少爷更惨。”
谢嘉川颔首,满脑子都是:
果然如谢长云所说,闻老一开始要的就是谢小少爷的命。
可闻老要他的命做什么?
费尽心思让人进了闻家的门,又要人去死?
何必呢?
思索间,如同猜透他心中所想,谢嘉川忽听江骁道:“哥哥有没有听说过,以命抵命的说法?”
这话题来得突然,谢嘉川的脑袋当机了一秒,呆着问:“什么意思?”
江骁沉静片刻:“有种迷信的说法,家中长寿的老人通常借的都是其子孙的寿命,生老病死都是既定的命数,你若想活得长些,便得拿其他人的相抵。”
“说这种话的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谢嘉川简直无语,“先不论这种说法本来就荒唐,要真拿封建迷信那一套说事,用这种法子来续命,就不怕遭报应吗?”
江骁轻轻捏了下腕骨,不咸不淡道:“他们这种当惯了上位者的人,怎么会想到报应。”
谢嘉川一时忘了眨眼。
江骁对上谢嘉川愣怔的目光:“他们习惯了掌控权力,总以为所有一切都能为所欲为,包括某些人的性命,在他们的眼里同蚂蚁没有两样。”
谢嘉川诧异地没出声。
江骁沉默半晌,才继续道:“我知道的也不多,这些也是慢慢琢磨出来的,你知道的,就连闻家宅子也是根据某位所谓的大师的提议,才有了如今的布局,闻鸿江这老头子一生最信这种东西,觉得自己能有今天,全是那些东西的功劳。”
谢嘉川:“……”
等江骁的话音落下,谢嘉川整个人都是懵的,按照江骁的说法,这场局从知道谢家小少爷的生辰八字时就布好了,虽然江骁没有明说,但不难想象整件事究竟是怎样的发展。
这谢家小少爷就是被闻老选中,试图以命抵命的人选。
这种状态根本就不仅仅只用疯魔来形容。
根本就是丧心病狂!
恰好此时,屋外原本就凄凄冷冷的天突然下起雨来,雨点啪嗒啪嗒打在窗上,透过蒙了一层水雾的窗子隐约可见被乌云笼罩的光。
谢嘉川才发觉不知不觉,居然跟江骁聊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