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对钱旭下手,但我觉得钱旭罪有应得。”
“也知道谢青恒现在的下场,但我认为是因为谢青恒利益熏心。”
“就连把我养大的谢长云,也不过是为了通过我维持跟闻家的关系,连呵护宠爱都是假象,他天天用汤药吊着我的半条命,不让我死,但也不让我好过,只因为真正的谢家小少爷就应该体弱多病,不轻易见人,他如今孤苦无依,是他活该。”
说到底,他还是留了些心思,没有将闻鸿江的事情和盘托出。
以命换命也只是江骁的猜测,这样匪夷所思的理由,没有确凿证据,闻熠不会轻易相信他。
谢嘉川只是想让闻熠明白自己并非闻熠想象中的那样好,并没有想要立马站在闻熠的对立面,与人为敌。
毕竟还是原书的男主,肯定没那么好对付。
如果能取得闻熠的信任,那是最好不过了。
话到最后,谢嘉川说的口干舌燥,下意识拿起手边的茶杯灌了一大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得太急,盖上杯盖的同时险些被呛了,猛地掩嘴咳嗽起来。
闻熠没回过神来,好在陆宴窜得快,连忙抽了张纸巾给谢嘉川:“你喝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谢嘉川拿纸巾擦了下嘴,摆手:“我没事。”
可闻熠也只是呆怔了那么一瞬,在短暂的缄默后,细声细语道:“你会这样想,都是因为受到了江骁的挑唆,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谢嘉川的眉头霎时一跳。
闻熠的眼睑微抬:“如果你像你说的那样心思深重,就不应该坐在我的面前跟我讲这么一通大道理,也不会喝我们替你准备的茶水,不是吗?”
谢嘉川凝神看了眼手边的茶杯,想到什么,不可置信地猛地站起身。
可惜没等站稳,便似脚下一软般,又跌坐回沙发。
“谢嘉川!”
陆宴被这情形吓得一懵,以为谢嘉川这是老毛病犯了,连忙上前试图扶住谢嘉川的胳膊:“是不是不舒服?”
结果还没碰到人,就被站起身的闻熠抬手挡了下。
闻熠看陆宴一眼,忧心忡忡的解释:“爷爷之前就猜到了小川哥喜欢江骁,不会听我们劝,所以准备了些安神助眠的茶水。”
陆宴人都惊了:“可这效果,也不像只是安神助眠啊?”
闻熠眼神纯粹干净:“他这阵子受了惊,加上心情焦虑,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可他这样子……”
陆宴半信半疑,结果没能把心里的顾虑说完,就被闻熠下了逐客令,直接请出闻家。
陆宴站在前院大门口,越想越觉得这让谢嘉川安神助眠的法子有问题,可偏偏闻熠这人平日里待人处事温和纯良,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可这也太不尊重人了。
心里反复拉扯,纠结半晌,便见那宅院的大铁门在他面前上了锁。
陆宴一眼看去便只瞧见依稀亮了灯的宅院,宅院后方是乌压压的连天黑云,像潮水般翻滚蔓延,裹着潮湿的冷风,看得人心里堵得慌。
陆宴难免嘀咕两声,犹豫地上了车。
陡然一阵惊雷,仿若将呼啸的凉风更是炸得如刀锋般凛冽,闪电直接穿破云霄当空劈下来——
四周有刹那间,亮得骇人。
但也只一瞬而过。
豆大的雨点拍在起了雾气的窗上,打破某一时刻的沉静。
闻熠一言不发地盯着斜斜躺坐在单人沙发里,支着头睡着的谢嘉川。
思索少顷,闻熠勾腰,平视谢嘉川的脸。
其实谢嘉川平日里面对他时,脾气已经是很好了,可偏偏没来由的,那点亲近让人觉得克制又疏离。
特别是那日的慈善晚宴时,他谎称迷路,摆出一副乖巧无措的模样让谢嘉川带路。
原本单单只是客气。
可得知他的名字,谢嘉川的那点惊疑不像有假。
就连江骁也是。
从一开始的疏淡和漠不关心,到后来对他近乎微妙的打量和敌意,也仅仅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虽然那点情绪一开始被江骁掩饰地极好,可还是被他及时捕捉到了。
他甚至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对他充满恶意,若不会点洞察人心的本事,他怕是根本没命活到进入闻家。
一如他曾经不明白为何父母从小就不喜欢自己,动辄打骂,偏偏他越是犟,便打得更凶,非要等他可怜兮兮的求饶才肯停手。
等再大些了,他趁着父亲酒后动手时故意撞上桌角,迎着男人手上的破酒瓶往上扎,然后头破血流地跑去大街上求救,把事情闹大了,也算是解脱。
后来他以为邻居家的玩伴与自己从小到大相处了这么多年,比亲兄弟还亲,哪知那人为了几万块钱与钱旭厮混,试图把他骗到那张恶心至极的床上去。
他后来以为进了闻家会更好些。
可也不过如此。
闻熠向来温和的神色渐渐浮现出几分嫌恶之色,像是浓重的黑墨猝不及防滴落透彻白净的水面,再也控制不住地翻涌、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