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其实我们郎君也没那么严重,睡一下就能恢复不少精神,等下便能下床进食了!”
他这话音刚落,屋内忽然便有了动静。
冉昱听到堂兄低低的声音传来,说自己感觉比之前好受了许多,还让冉昱不要担心,大可放心去玩。
“唔,堂兄果然精神了许多。”
冉昱点了点头,驻足在门口,与何二再三确认。
“真不用我守夜么?不然晚上我再找医堂的郎中过来看看?”
“那个药是治什么的,药名告诉我,我再去帮五哥抓两副?”
“我与医堂内医学的鲁檀很是要好,不然我找他过来……”
一句接一句,何二应对得身心俱疲,最后还是他家少爷出来解了围。
冉旸把脸上的褐粉擦了才出来,虽然还是黄,但比之前的颜色正常了许多,现在他看上去就只是个身体不好的病人,倒是没有那种随时归天的死相了。
他可不敢再装病重,万一冉昱那傻子信以为真,真不去兴福楼参加萧家的宴会,上哪儿找机会再搞死他?!
还是那句话,冉昱今天必须死!
抱着这样的想法,冉旸打起精神和堂弟周旋,好说歹说才把人劝走,约好了明天下午搭蒸汽火车去塘子口换船。
“这块玉佩你带着。”
冉旸从匣中取了一块玉,不由分说便塞进了冉昱的手中上。
“听说你晚上要去兴福楼吃宴,你替我把这玉佩送与月鹭知府之女文娘。听说她今次随父来旧京,我与她自幼定亲,你便代我去探望一下吧。”
冉昱推脱。虽说冯文娘算是他未来的堂嫂,可两人从没见过,大庭广众之下断没有给陌生小娘子送礼的道理!更别说这还是意义非凡的玉佩。
但冉旸的态度非常坚决。
“这也不算什么,左右都是自家亲戚,有甚为难的?再说咱们送的不过是九凌城中售卖的仿品矩子令,墨宗大学院人手一枚,她一直想进墨宗大学院,可惜头脑不甚灵光,这也算是了她一个心愿吧。”
“你若是觉得为难,也可捎给她兄长冯子安,总不算逾矩了吧?”
他这样说,冉昱也只能答应。
他其实不大喜欢月鹭知府那一家子。月鹭府隶属海外诸岛,知府冯德志贪得无厌,对路过月鹭岛的商船动辄加税,偏他又处于海路要道,来往的船队没少被他卡油水。
堂兄的母家经营船队,没想到竟是和冯文娘定亲了。
冉昱离开的时候,冉旸披着大氅在房门口送他。他那张蜡黄的脸挤了个生硬的笑,笑容里有说不出的古怪。
冉昱看了一会儿便别开眼,挥了挥手与堂兄道别。
都说他与堂兄有五分像,可他自觉做不出堂兄这样复杂的表情,笑又不笑,不笑又幸灾乐祸,恶意满满混合着贪婪,以及势在必得的自信。
自信?幸灾乐祸?堂兄确定他要倒霉了么?
一想到刚才宁愿“神速康复”也不想让他晚上来守夜的冉旸,冉昱越发觉得这事可疑。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玉,又抬眼看了看堂兄房间的窗。
“奇奇怪怪的,必然有鬼。”
第6章 列西煤油车
“主家,人走了。”
何二趴在窗台看了半响,这才进来跟冉旸禀报。
“走到楼下还看了咱这儿一眼,我看怕是起了疑心。话说主家为何要让他转赠玉佩,明明昨日已经让人送信回老家退亲,主家难不成是改了主意?那咱们那信要不要截下来?”
“不用。”
冉旸冷哼一声。
亲事肯定要退的,冯德志这岳丈要了不如不要,无情无义不说,将来还要大大拖他后腿。
上一世青州城破,他们一家去月鹭岛投奔冯德志。结果冯文娘已经嫁入了海倭国的商社大族。又因冉氏青州城死死抵御海寇,冯德志生怕得罪了海倭人,面都没露便差人将他一家都扔下了大海。还好他们遇上了路过的丰氏商船,这才平安进了仙匀城。
这冯德志可恶,水性杨花的冯文娘更是不堪!只等他投得明主混出个模样,定要先下手除了冯氏一家!上一世月鹭岛便是在投敌二十年后被宇文芎收复,冯子安带妻妾儿女投奔海倭国,月鹭岛也成了流放重犯之地。
“他根本见不到冯子安。”
冉旸冷哼道。
上一世的这日,冯子安因为吃坏了肚子根本没去参加萧家的宴会,冉昱见不到冯子安,这块玉佩自然也送不出去,只能暂时自行保管。
“那块玉是我从一个古董商人手里买下的,很是有点邪门,每至满月便会放出微光。你告诉你安排的人,下手的时候一定注意这玉佩。若是冉昱没送出去,那他的尸身上必然有玉,你去认尸的时候机灵点,别让他们用不知名的野鬼糊弄了,这便是咱们给钱的信物!”
何二点头,表示记下,脚步匆匆出去安排。
傍晚五点,冉昱兴冲冲地赶到了萧家在旧京的官邸。
要按礼部的规矩,藩属要员进京朝见一律住驿站候召。不过由于灵帝迁都,钱都花在修建新京城的宫室和城防上了,定安城这边难免年久失修,原本的皇家驿站早就不能住人了。
于是进京的郡守们只好自己想办法,财大气粗如南部诸郡,大手一挥包下城中最大的一间客栈集体入驻,不但方便各家联络通气,抱团住宿还有安全保障。银钱不济的海外诸岛及西南二郡,要么住在亲友的公馆,要么借用商贾的别院,总之都是各显神通。还有像萧家这样家大业大的,在朝中各地都有宅邸,自然是不愁没地方安顿。
冉昱还是第一次来萧家。虽然他和萧烈成从小便认识,可那都是跟随父亲和兄长应酬时的浅浅之交,两人真正成为朋友,那是在他进入墨宗大学院之后的事了。
萧家的下人很有礼貌,听他通报了姓名便请他进会客室稍后。没过多久,一身黑色正装的萧烈成推门而入,脸上还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