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这这这……这该怎么办?!”
“啪!”的一声,褚王爷怒拍桌子,他着急地来回走动,不知如何是好。
姚夫人也在一旁落泪,肩哆哆嗦嗦的,她只知道轻轻地抱着自己已经吓成傻狗的儿子,白皙如脂的手时不时在褚元庆的背脊上滑动,不知道是在安抚自己,还是别人。
韩黎则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白初庭也在飞速地思考应对之策,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一松,刚要开口,却见韩黎“嘭”地跪下,闷闷地磕了几个响头。
“黎儿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褚王爷怒道。
姚夫人见状也哀求道:“没事的黎儿,快起来,你不必如此……”
韩黎头仿佛黏在了地上,无论其他人说什么就是不肯起。
只见他郑重其事道:
“承蒙四年收养之恩,私藏罪犯之子乃是大罪,恳求不必再如此下去。吾父罪责虽为莫须有,但也只有您长辈二人所知往事真相。长公主现未上报,请允晚辈先去向皇上请罪,二人再上奏诏书……”
褚元庆显然还没明白什么意思,但他的直觉告诉他,韩黎这一走,就肯定回不来了。
于是他立即挣脱了母亲的怀抱,一把拽住韩黎的胳膊,闹道:“不行,哥!我不答应!咱们一起想办法不好吗!”
他们私藏犯人之子,是要面临抄家之罪的,当今皇上虽看中贤才,却将法律视为最神圣之物,任凭褚家有多么尽心尽力,犯了就是犯了,想免一死,恐怕很难。
白初庭因为刚被韩黎堵了一嘴,内心有点不是滋味,刚想要再说,却不知道是因为他自己存在感太低了还是怎么地,愣是没人注意他。
韩黎完全选择漠视褚元庆,他接着道:
“侯爷终日游戏于风花雪月之中,但确为可造之材,请收敛余性,即可寄予厚望;王爷夫人均乃至情之人,不该为此而冤死。吾希望可献吾之苟命,来护诸位周全。”
韩黎说完便站起,低下头,正对上褚元庆那已经形如空洞的眼神。
他已经在尽力的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了,但奈何面色仍苍白如纸,身子微微颤抖。
此时此刻,韩黎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不管其他,自己内心的情感终于可以暂时得到释放,他情不自禁的将褚元庆拥入怀中,给予他自己仅存的,片刻温柔。
韩黎揉着怀中人的鬓发,轻声说道:“我如果今后保不了你了……就一定要收敛性子,好好学习,好好孝敬你父母,好好当一个候爷……你记住了吗?”
褚元庆只觉得自己快疯了,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不想让韩黎走呀……
刚从慌神中脱离出来,褚元庆就死死地拽着韩黎不撒手,泪水鼻涕都糊在脸上,忙道:“不要!我不要你走!本侯爷让你不走就不走!还敢反了你不成!”
白初庭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么悲伤的气氛,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褚元庆从韩黎身上扒拉了下来。
一脸生气道:“你们这一个个都傻了不成?长公主也不是那么草率莽撞的人,肯定要彻查一番,咱们赶在她之前把这事告诉我爹爹去,他俩交情好,让他转告长公主当年的真相,不就得了?干嘛一个个鬼哭狼嚎的!”
…………
地上留下了四只木鸡。
几只木鸡都互相巴望着对方,没有一个人说话。
恐怕他们就是那种骑驴找马能找到,可是骑驴找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人了。
“噗嗤!”
也不知道是谁先笑了,一改方才那种要死人的气氛,又恢复成往日其乐融融的那一家人。
晚上吃饭时,王爷宣布由白初庭和韩黎前往幽州求援,他已经派人送书信一封,褚元庆登时听着就来气了,怒道:“爹!我也要跟着!”
褚王爷瞪着自己的儿子,回道:“你从小就在我们身边长大,出远门伤到你怎么办!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跟去就只会添乱子!”
褚元庆知道这件事主要是因为自己玩闹,才让韩黎被发现身份的,他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况且……他根本就离不开韩黎。
韩黎也不想让褚元庆跟着,他不确定自己究竟能否保护这个弟弟,万一路上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肯定会第一个疯掉。
可是“为了护你周全,所以你不准跟着”这种肉麻话韩黎是绝对不会说出口。
别别扭扭,最终他只得道:“你别跟着,要真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跟王爷他们交代?”
褚元庆见韩黎也不同意,内心火冒三丈,他把筷子一丢,自己赌气地跑回了房间。
夜幕悄然降临,整个房间都是黑昧的,褚元庆现在哪有心情点灯?他一股恼地钻到被窝里,好不容易静下心来,打算抱怨两句时,似曾相识的场景,先让一段记忆浮现眼前。
才刚满十岁的小元庆浑身颤抖,豆大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他最喜欢的兄长因母亲过世要离开了,去很远的地方,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小韩黎静悄悄地推门而入,轻声说道:“元庆……你没事吧?我给你带了粥,先喝一口吧!饿着肚子可不好受了。”
小元庆见他来了,终究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他把脸露了出来,朝着小韩黎大声喊道:“你不是要走吗!走呀!干嘛还回来找我……咳咳……”
他现在脸憋得都有点发紫,整个跟个血红小馒头似的,泪水不停地流,眼睛都好像要掉下来了一样,鼻涕还在发亮,哆哆嗦嗦的,可见他究竟有多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