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的血秋意北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清理掉,现在又沾上血了。
秋意北挣扎说:“别哭,把它戴上。”
陆渟以前总是忍住不哭,久而久之就不会哭了。
现在也是,他没有哭,一滴眼泪也没有。
“我没有哭,而且,要戴也是你好好地站在我面前给我戴,别想算计我,让我给你守寡。”
秋意北笑了一声,伸手想去擦掉陆渟虚无的眼泪,但在他眼里,陆渟是重影的,他的手抬了很久也碰不到陆渟。
陆渟心里猛地一揪,立刻抓住秋意北乱抓的手,让他摸上自己的脸。XIAOYING
“陆渟……”秋意北眼皮支撑不住,控制不住想阖上,却还在费力睁着,“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了吗?知道爱人为了保护自己,随时都可能去死是什么感觉了吗?你、你看没看到你脚腕上被缝补过的红绳?你知道车祸后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攥着这根断掉的红绳,有多……绝望吗?你下次……你下次还替不替我挡了……”
所以是为了这个,才拼命挡下了那一击的吗?
陆渟咬牙说:“秋意北,你他妈的……”
秋意北却温柔地笑了,手指不轻不重点了一下陆渟的眉心,宠溺又无奈道:“犟驴。”
上次在抢救转运床上的是陆渟,这次是秋意北。
梁少泽在送走他们之后,紧急联系了之前车祸就打过招呼的手术室。
陆渟目送秋意北被推进手术室后,才发觉有点晕,浑身阵阵泛冷,一直打着冷颤。
他踉跄几步,摔在了一旁的座位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欧阳荣不敢打扰,在旁边坐也不是,踱步也觉得不好,时不时往陆渟那边瞟,突然发现陆渟坐的位置下面有一小滩血,还时不时继续往下滴。
这时欧阳荣猛地反应过来,陆渟之前车祸的伤口还在流血。
“陆总您……”
没等欧阳荣的话说完,手术室的灯倏地灭了,陆渟腾的一下子站起来,血还顺着手指滴下来,滴了一地。
欧阳荣看的心惊,却也知道,现在的陆渟听不进去除了和秋意北有关的任何话。
医生说:“已经没事了,是皮肉伤,伴有轻微脑震荡,之前手术的后遗症并没有复发。”
“谢谢——”
陆渟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最后这两个字上,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晕,眼前阵阵发黑。
“扑通”一声,他倒在了地上。
——
陆渟先醒的,身边就躺着还在昏迷的秋意北。
因为是后脑受伤,所以医生将秋意北侧躺安置在病床上,冲向陆渟的脸虽然苍白,但是还算睡的安详。
陆渟动了动,发现自己的手就握在秋意北的手心里,特别紧,轻轻挣了挣,却感觉秋意北握他越来越紧。
陆渟昏过去之后,欧阳荣把他和秋意北安排在了同一间病房,让他们挨着,临走前,将陆渟的手塞进了秋意北的手心里。
两张病床挨的很近,一看就是被人移动过。
陆渟下意识往秋意北那边挪动,左手却突然传来刺痛,点滴的枕头滚针了,他的手背鼓起了一个小包。他抬头看了眼架子上的吊瓶,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直接一扽,针头被他拽掉,血呲了出来。
他只是瞥了下手背上的血,就随意抹在身上,然后忍着失血过多的晕眩,一点一点从自己的病床,挪到了秋意北的病床上。
小小的单人病床躺不下两个人,陆渟就把自己的身子缩小塞进秋意北侧躺的怀里,又把头枕在秋意北没有打针一侧的胳膊上。
陆渟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想离秋意北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太害怕了,他终于知道,看着自己爱的人为了自己差点死了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他怕的蜷缩住了自己的身体,双手紧紧抱住双腿,又往秋意北的怀里缩了缩。
那根断了又被秋意北缝好的红绳撞进了陆渟的眼睛。
这条红绳是秋意北亲手编织的,上面的锆石也是秋意北亲自挑选亲手镶嵌在上面,没有任何瑕疵。但是红绳断口缝补的痕迹却张牙舞爪,针脚的凌乱仿佛一个慌不择路的人在寻找生的通路。
陆渟从车祸中醒来时,只注意到红绳的缝补痕迹,此时才看到,那上面星星点点坠着暗沉的颜色。
像血,但不是陆渟的血。
是秋意北缝补这根红绳时被针扎出来的血。
陆渟咬住下唇的力道越来越重,也将自己的身躯蜷缩的越来越小。
慢慢的,他的大腿挤压住他的上半身,他的双手攥拳牢牢地挡在脸前。
他维持这样的姿势很久,完全蜷缩进秋意北怀里的身躯也微微颤抖了很久。
天渐渐黑了下去,一只指尖发凉手心却热得滚烫的手从陆渟的胳膊上方塞了进去,强硬地挡在陆渟的脸和手臂之间,捂住了陆渟的脸,完完全全遮盖住了陆渟的上半张脸。
陆渟怔了一瞬,很快抓住那只手,脸深深埋了进去。
秋意北的另一只手搭了过来,说:“哭吧,别忍着。”
话落,秋意北手心里立刻传出呜咽的声音。
一声胜过一声,一声痛过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