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幼宁笑了一下。一对儿眼睛黑得发亮,是那种格外纯粹的黑。认真的时候这样的眼睛显得分外可怕。
“对他好一点。”
只是一句很正常的嘱托。但是从褚幼宁的嘴里说出来,以这样的语气说出来,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顾引帆被她说得心中寒意丛生,联想至他们今日要做的事情,在联想至那层渊珍珑局和贺千钟,他总觉得褚幼宁前言后语连起来便是话中有话。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褚幼宁摇了摇头,说道:“说不清楚。”
顾引帆一头雾水的看着她,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褚幼宁打断了:“白师兄要来了。”
她话音才落,白有鸣就走了过来,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有些犹豫的开口:“幼宁,教主他是不是在忙?”
褚幼宁点头。
白有鸣立刻高兴起来,恨不得原地起舞,拉着褚幼宁往外走去:“走走走,好幼宁,帮我将这个月的账本理一理。师兄下次出去的时候一定带你出去玩儿,真是看的我,一个头两个大。”
褚幼宁笑吟吟的应下了。又恢复了那古灵精怪的模样。只是被白有鸣拉走的时候,回头看了顾引帆一眼,没有什么表情,双眸黑得发亮。
那幽深的黑之下,似乎藏着什么别的深意。
顾引帆站在原地,久久未曾回神。脑仁中一直未曾退却的疼痛又剧烈起来,翻滚着,像是要将脑袋撕裂成两半一样。
一半叫嚣着,不再管那什么珍珑局,找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将他的宝贝藏起来。另一半却告诉他,这样的做法不过饮鸩止渴,终究无法长远。他想永远的到褚清殊,想要他眼里心里都是自己。
但也想要褚清殊平安喜乐,想要他自愿的留在他身边,想要光明正大的相携一生。
“引帆?”
“顾引帆?”
再回过神的时候,褚清殊略显焦急的脸出现在了眼前。顾引帆涣散的目光缓缓聚焦,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褚清殊很温柔的握着他抱住头的手拉下来,放在手心里暖了暖,然后按上了他的太阳穴,力道适中的揉着:“是不是头又痛了?”
“我没事儿。”顾引帆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原来已经有些哑了,“谈完了?顺利吗?”
褚清殊点头:“秦少祀没有拒绝。他答应会解决鹿原的阵法。我们可以回去准备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顾引帆立刻摇头,看着褚清殊担忧的眼神又不太确定的,支支吾吾的说道:“看不到你,有些不安。”
“我在的。”褚清殊握住了他的手,很郑重的承诺着。
“我知道。”顾引帆笑了一下,回握住他,摇摇头,“我没事儿。就是偶尔还是会受到一点儿影响。我控制得住。相信我。”
褚清殊眼里有着亮闪闪的笑意,他看着顾引帆的眼神永远温柔,也永远充满爱意。
顾引帆的心总是会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定下来。
那一天来得很快。
比想象之中的都要快。
也是,再拖下去,很多人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天一连阴了很久没见太阳。
普通人抬头看到的,就是黑压压的阴云,仿佛随时要下雨似的。修士抬头看到的便是满天飘动不休的邪祟,稍有不慎便会入体侵蚀神智。
那一日五域各处突然迸发出了一道极耀眼的祥瑞之兆,破开阴云,乍似天光。
是人间的努力驱散阴云用明亮去寻找前方,也是天光穿透阴霾点亮人间。
那一日,降了一场极其灿烂盛大的太阳雨,天际一弯彩桥挂,是许久未见的明媚。
人间点点气运与灵气运转,浮于雨中。
空青道人凌空而立,看向了褚清殊:“准备好了吗?”
褚清殊微微垂首,抬手运气,指尖带动了起了一丝气流,天地灵力为之牵引,随其而动。他往前一步,脚下空无一物却似是泛起了小小的涟漪。
丹田灵力大盛,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土崩瓦解,褚清殊许久未曾体会过的充盈涌入了四肢百骸,带来了无尽的力量感。
去掉了封印的天清剑尊,丝毫不逊色于空青道人。七星发出一声嗡鸣,在他手中最后化成了一并平平无奇的长剑。天然去雕饰,清冷似冬雪,所到之处却是可以斩尽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