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纪宁县主真的上战场了吗?”周郡问,主子要去了,那王丫那姑娘呢。也跟着去了吗?
赵雍回他,“这谣言不是空穴来风。”纪宁县主没有多少政治资本,既然有人说她去了战场,要么是真的去了,要么是某些人放出的风声。肯定有所图谋。不然纪宁县主一个女人家,内宅妇人去前线干嘛。
周郡想了想,“说不定纪宁县主是个女中豪杰。”柳工府里下人们提起她都说她很能干。王丫要是跟着去了,他还真有些担心。
赵雍来过几次,知道城里的大致排布,但他没有在城里详细走过,每次来都是匆匆而过,只知道两家大的酒楼,一些饭馆也不是很清楚。“明天先去跑东边几家。”
周郡嗯了一声下去打了热水上来,用毛巾擦了擦脸之后,他和赵雍说话,没得到回应。他一看赵雍在盯着床铺,把他们带来的被子打开铺好。
“你铺开干嘛?”周郡过来,“我们正好一人一条卷住睡,也不会冷。可怜他们开了间房,床铺上只有一条被子和褥子,要再来一条还要加钱。加钱是不可能的,他们自备。
赵雍停下手中的动作,偏过头看了他,神色倒是平静,不疾不徐地说:“我不想一人一条,要一起睡。因为我畏寒,会冷。我想同床共枕。”
周郡听到这不要脸的话,抬眸一瞥,一看他的眼神,突然明白了。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他差点呛到,猛烈咳嗽两声,抢过自己的被子,“我会热,谢谢。”
“那正好呀。我冷,你热。”赵雍声音里含着笑意,“天作之合。”
周郡:……
第128章 表白
赵雍瞥了他一眼,故意慢吞吞地说:“我期待很久了。”
呵。周郡懒得说话,白了他一眼。这人刚入禹城的消沉和沉默如今都掩盖住了。赵雍刚入禹城的时候大概是想起了他小妹,一直阴沉怏怏的。两人还去了乱葬岗一趟,带了半个时辰后才转入城里来。
之后又忙碌一番,一直没停歇过,直到刚才在茶馆酒楼坐着喝茶且听了很多八卦消息。又和人打听出了明天行走的路线,回来后赵雍心情明显好了,似乎想开了什么。如今看着这客栈的大床,更是有了精神头,还会开他玩笑了。
周郡冷哼一声,斜他一眼。
赵雍眼神闪烁,周郡把毛巾扔给他,自顾自去了茅房。等他回来后,赵雍也不再撩拨,去擦了脸洗了手,又换来一盆水两人洗了脚。
两人上了床,分别到两头,客栈的铺子闻着有些霉味,不大舒怡。
他们俩商量着明天先去哪家,用什么样的话术。然后又说起了买铺子的事情。“铺子现在没有好的,那边打仗,我们这边生意虽然难做,但也不是做不下去。”
“合适的铺子还是不好买。”赵雍顺着周郡的话说:“你之前看的那几家那个贵的倒是合适,位置也好。但是要价太高了,不划算。”
周郡也点头,“我现在手上的银子不多了,要是买下来就要把沉香全部卖掉。铺子是合适,但同时也太大了。”
“不要在镇子上买了,在县城买。吉县那边等我们回去问问。看看能不能捡漏。”话是这样说,但也很难。吉县有钱有势的人也不少,只不过局势不明,都在观望而已。他们买铺子可不是随手就能买,买回来要么自己做生意,要么就是能随时随地出租出去那种。不然他们是亏得。
又说了两句,周郡就打了几个哈欠。赶牛车很累了,周郡说着说着就有些犯困。
“先睡吧。”赵雍看他眼神都迷茫起来了。
周郡脱了外袍,抖了抖被子钻进去。他们一人一个被窝,分在两头。刚开始讨论正事的时候还没多大尴尬,但是商量完了躺下去的时候尴尬就来了,周郡就朝里睡了,感觉有动静,转过身,发现赵雍移到他这头来睡了。这家伙做的真是明显。
周郡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早知道不省钱,干脆两间房好了。但那样做又显得做作和怪异,以他们俩目前的关系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可是真要更进一步,他显然也不想。
蜡烛早就熄灭了,房间内一时间悄无声息。过了很久,他都要睡着了,身边有人翻动了一下,黑暗中他听到赵雍的轻声询问:“你知道闽南一代有契兄弟之俗吗?闽中契弟乃习尚成俗。”
赵雍坐起来了,俯视着周郡。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和神色,却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执拗和认真。
周郡一时间恍惚,“什么?”
赵雍的声音低低的,“闽人酷重男色,无论贵贱妍媸,各以其类相结,长者为契兄,少者为契弟。他们那里男子可以成亲,共同生活。我……”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非常直白又坚定的说出来近来一直藏在心底的话,“周郡,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们像闽人契兄弟那样,你愿意吗?”
周郡此时此刻心情极为复杂。耳根火热,心砰砰跳起来,一瞬间喜悦和吃惊混合在一起,还有一种意料之中的笃定和少见的迷茫,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的确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雍还在等着他的回答,他瞪大眼睛看着头顶上的黑影,明明看不清任何神色,然而却能感受到那目光如火地凝视着他,灼热又炽烈。灼热的气息在自己脸上流动着。他觉得有那么一些紧绷。
周郡迟迟不回答,赵雍的心一点点的冷下去,他懊恼已经涌上来,不应该选择在这个时候的。他应该多等一段时间的,太鲁莽了。这个地方一点都不适合表达他的心意。他会拒绝吗?不,不会的。这沉默是答案吗?
不,不是的,赵雍仍旧是不肯放弃,手掌紧紧握住,嗓子干涩,无比的想说些什么能够打动周郡,然而话到嘴边,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焦躁地想立刻逃离。
沉默和凝滞在黑夜中蔓延,无人说话,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赵雍的心越发沉了,知道这是周郡无言的拒绝。他脸上露出苦笑,垮了肩膀,“我,我知道了。对不起。”
周郡突然出声问:“你知道什么?”
赵雍想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但声音仍旧泄露了他的沮丧,他听到周郡的问题,苦涩充满心头。他曾经试探过周郡,问他是不是都知道他的感情了。周郡反问过他你想让我知道什么,那个时候他忍住了没有表白,执拗的问,然而周郡始终不肯正面回应。
那个时候他以为是害羞和犹豫,如今看来真的只是委婉的拒绝。他不忍再想下去,酸涩和失落及被拒绝的颓丧让他一时间浑身都僵硬起来。
“知道……”赵雍实在说不下去,他哽了一下,正想翻身下床,出门冷静一下,却又听到周郡说:“我期待很久了。”
“什么?”赵雍疑心自己听错了。
周郡却坐下来,握住了他的手,虽然没有言语,但动作已经表明了他的回答。
赵雍霎时间心跳如雷,一阵战栗从背脊直流而下,喜悦是那样的充沛,不用任何修饰已经直白的显现在肢体语言上,他一下子就回握住了周郡的手,进而抱住了他,带着微微颤的不可置信。
很久之后。
周郡任他抱着,也知道刚才自己的沉默大概吓坏了他。
然而这厮得寸进尺,抱着抱着手反而不老实起来,他拍开赵雍的手,“明天还有事,睡。”答应是答应,可是他真的还没有要再和他立刻进行深层次友好交流的想法。
是吧,哪有刚表白确定关系就要……嗯,对吧。总得有个过程吧。虽然周郡也知道自己也有了某种感觉,但是!要打住!
赵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他,知道不敢逼迫太紧,不然这人又要缩回去。他一放手,周郡就来了句:“你睡那头去。”
赵雍不太情愿,“我保证不做什么。”
呵。都挤到他的被窝里来了,还不做什么。周郡道:“我嫌这里脏。”
赵雍眼睛一亮,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然后飞快地回到自己的被窝,“你放心睡吧,我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