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向云被他架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回了卧室里,不受控制地扑倒在床上。江懿拧着眉把他衣服换了,本来不想继续管,但洁癖作祟,只能又去拧了条毛巾回来把他身上擦了擦。
没想到这一世裴向云的身材也不错。
江懿将这逆徒打量了一遍,觉得自己今晚这个澡算是白洗了,又回卫生间冲了一遍,再回来时狼崽子已经规规矩矩地陷入了沉眠。
这套公寓里有个客房,但是平日没什么人来,就被他当做了杂物间,床上大概落了一层灰。而客厅的沙发比较窄,躺上去几乎不能翻身,说不定睡一半就会掉下去。
只能和裴向云挤一张床了。
他坐在裴向云身边,拧了把狼崽子的脸:“小混账,到哪都不让我省心。”
裴向云不知道自己被别人骂了。
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又看见老师在三月的春光里提笔作画,画上有桃花,还有提着银枪的自己。
裴向云满心澎湃的思念,连忙向那人跑去,可分明觉得老师近在咫尺,却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对方。
他猛地从梦中惊醒,抬头向窗外望去,看见冬日的阳光正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地上,像碎了一地的鎏金。
……是梦。
自己还在这个没有老师的地方煎熬。
裴向云下意识地动了动胳膊,却忽地听见身侧似乎有声音。
他循声看去,几乎瞠目欲裂。
那个神似老师的人正躺在自己身边,脖颈上还有一块明晃晃的印子。
昨晚喝醉后和他做了什么?
难道自己……
裴向云几乎瞬间要与那人拉开距离,猛地往后退去,却不料直接从床上掉了下去,“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本来今天是周末,可以不用早起的。但裴向云一早闹了这么大动静,死人都能被吵活了。
江懿的眼睫动了动,蹙着眉睁开眼,不知道那逆徒又要闹什么,一抬眸便撞上了裴向云苍白得几乎绝望的脸。
他捏了捏眉心,低哑的声音中透着一股不耐烦:“你有病么?大早上吵什么吵?”
裴向云不说话,沉默的从地上爬起来,却猛地一阵头晕目眩,险些再次栽倒在床上。
江懿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合身,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这会儿半支着身子坐起来,倒像是有几分衣冠不整的样子。
裴向云的脸更白了。
他舔了舔唇,目光瞟到搁在一边桌案上的水果刀,忽地一把将那刀抓了起来。
江懿原本还困着,看见他突发恶疾,顿时吓得清醒了,连忙起身要将他的手按住。
争执间,刀尖在他手腕旁划过,一道血痕立刻出现在皮肤上。
裴向云瞥见那道血痕,不知怎的心里疼了下,手上的力气也卸了几分,任由那人将水果刀夺了下来。
手腕上的伤口不算深。江懿惊魂未定地将那柄水果刀放在床头柜上,转而对裴向云怒目而视:“你是不是有病?你拿刀干什么?”
裴向云红了眼睛,抱着头靠在墙上,喃喃道:“我做了对不起师父的事,留着也没用,不如直接割了。”
什么?
江懿疑心自己听错了,拧着眉问道:“割……什么?”
裴向云的目光下移,落在那处尚算精神的物事上:“是我对他不忠,既然我这样没用管不住自己,那不如自宫向他谢罪。”
这股子莽劲全世界除了裴向云那个蠢货找不到第二个。
江懿差点被他气笑了。
他冷着脸道:“滚过来坐下。”
裴向云身子抖了下,本想抗拒他对自己的命令,却仍控制不住地挪到床边坐下。
江懿没好气地将衣领向下扯了扯:“这个你昨晚在玄关发疯,一口啃上来的。”
“哦。”
裴向云心虚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又垂下头去。
“而且喝醉了是硬/不/起来的,你睡得和死猪一样,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江懿冷笑一声,“好生留着吧,这回你满意了?”
裴向云脸上有些发烫,又“哦”了一声。
江懿说完向后倒去,再次陷进床褥里,声音慵懒:“你不想睡就滚外面客厅自己玩去,别打扰我睡觉。”
裴向云踟蹰半晌,小声道:“要不我还是回家吧,在这儿有点太麻烦你了。”
江懿的声音有些闷:“你手机屏都摔碎了,能去哪?”
裴向云下意识地问他:“屏碎了不能用吗?”
对方沉默半晌,声音中多了几分咬牙切齿:“行,你爱去哪去哪,回家室友不在没饭吃饿死算了。”
裴向云琢磨了一会儿,这才琢磨出对方的“恶语”下似乎藏着对自己的关心。
这种别扭的关心方法和老师好像。
他眸中的神色柔和了几分,轻声道:“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