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子转头看去,很快露出和蔼的笑容:“是小玉啊。”
来人正是她们方才议论过的柳玉。
柳玉个子不高,只比两个婶子多出一点脑袋,长得很瘦,腰肢不盈一握,身上穿着一件和他身后的背篓格格不入的青色衣裳,由于他的身材撑不起衣裳,让衣裳看上去有些松垮。
然而即便穿得不伦不类,也挡不住两个婶子的目光直往柳玉脸上飘。
原因无他,只因柳玉长得太水灵了,巴掌脸,小翘鼻,皮肤白得在阳光下跟剥了壳的鸡蛋没两样,还有那双被长睫遮挡的乌黑眼眸,亮晶晶的,水盈盈的,好看极了。
当他笑起来时,一双眼睛也不自觉地弯了起来,叫人看着心生欢喜。
柳玉停下脚步,细声细气地喊:“张婶子,王婶子。”
“诶!”张婶子被喊得心花怒放,低头在手腕间挎着的竹篓里翻找了一会儿,翻出一块被芭蕉叶包着的米糕。
这块米糕是她家男人特意留下的,说是让给她家最小的儿子吃,可那小子皮得很,这会儿也不知跑哪儿野去了。
张婶子不由分说地把米糕塞到柳玉手里:“婶子这里还有一块米糕,你拿着。”
柳玉受宠若惊,下意识地推拒。
可张婶子态度强硬、不容拒绝,她看了眼柳玉背上装满衣服的背篓,里面还有她家的衣服:“你这是要去河边洗衣服吧?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衣服?”
柳玉双手捧着米糕,小声解释道:“我还从村长那儿拿了几件脏衣服。”
这是村长帮他找的活儿,洗一件衣服能拿四文钱。
张婶子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快去吧,免得太阳下山了。”
柳玉把包着米糕的芭蕉叶团揣进怀里,紧了紧背篓的绳子,向张婶子和王婶子告完别后,加快步伐地往河边去了。
张婶子和王婶子看着柳玉远去的身影,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息。
“多乖的孩子啊。”
“也就柳春华狠得下心来欺负了。”
……
柳玉要去的河边在村南的玉潭峰脚下,是玉潭村里唯一的一条河,大家都把那条河喊做玉潭河。
玉潭河很宽,尽管水流颇急,可水位较浅,村里人都喜欢来这里洗衣服。
不过现在正是大家忙碌的时候,来河边洗衣服的人少,柳玉远远地只瞧见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蹲在河边,正在用棒槌捶打平铺在河边石头上的衣服。
柳玉认出了那个人,他放慢脚步,犹豫片刻,走过去喊道:“连才。”
那个人叫卢连才,是柳玉姑姑的独子,只比柳玉小三个月。
卢连才向来不爱搭理柳玉,自打柳玉搬出去后,他更连正眼都没瞧过柳玉一次。
冷不丁听见柳玉的声音,卢连才手上的动作略微停顿,接着连头也没回,更加卖力地用棒槌捶打衣服。
柳玉见状,沉默地走到卢连才旁边放下背篓。
河边尖利的石子不少,稍有不慎就会被割破手,因此洗衣服的地儿只有他们脚下这一块儿。
柳玉知道卢连才不喜欢自己,便识趣地挑了个角落的位置。
就在柳玉把衣服从背篓里拿出来时,卢连才也在悄悄地斜着眼睛打量柳玉。
几天没见,柳玉出落得更好看了,脸蛋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卢连才攥紧棒槌,心里对柳玉的厌恶节节攀升。
他的目光定格在柳玉白皙的双手上。
那双手洗了十几年的衣服,却仍旧那么好看。
反观自己。
自打柳玉走后,洗衣服的重任全部落到自己身上,明明只连着洗了七八次的衣服,手指被泡得胀大一圈不说,还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卢连才越想越烦,再注意到柳玉穿着自己曾经不要的衣服,他的脑子还没转过来,找茬的话已是脱口而出:“你洗衣服的脏水都流到我这里来了!”
卢连才一声嚷懵了柳玉。
柳玉无措地看了过来,一双眼睛睁得圆圆溜溜,他匆忙地说:“抱歉……”
“我先来的。”卢连才说,“你要么等我洗完再洗,要么去下游洗。”
柳玉不是会与人争执的性格,哪怕知道卢连才故意为难自己,也还是点了点头:“我去下游洗。”
卢连才一拳打到棉花上,非但没有一点快意,反而心里的憋闷更甚,他不再理会柳玉,继续闷头捶打衣服。
不多时,柳玉背着背篓里离开了。
这里只剩卢连才一人。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叶缝落下细碎的亮点,在河面上跳跃,波光粼粼,有些刺眼。
卢连才洗完一件衣服,刚把衣服拧干,结果意外地瞧见河对岸似乎躺着什么东西。
貌似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