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珹在九曲回廊上慢悠悠地绕着:“去安排一下老大、小六和幺儿吧,其余的你看着办,十八和老三……”他话未说完,眼神轻飘飘地扫了老管家一眼。
老管家一躬身:“老奴省得。”说罢便要退下。
“等等。”杨珹喊住了他,眉毛微微锁起,表情凝重,似乎是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老管家安静地立在一旁。
“十四……”杨珹缓缓道:“先让他在我身边伺候。”
老管家猛地一撩眼皮,反应过来后又垂下:
“是。”
第2章 猎场
十四就这样被安排在杨珹身边,成为了他的贴身侍卫。
除了每天守在杨珹身边保护他的安全之外,十四还有了一个新的武师傅,这位武师傅和之前的那位不一样,一举一动之间都是杀伐气,一看就是杀过人饮过血的。
武师傅对十四也是格外严苛,几乎是他刚可以接受一种等级的训练,他立刻就会把他的训练等级提升到下一个等级。
十四之前稀里糊涂地习了几年的武,还是近期才体会出习武的辛苦来。
演武场上,他摇摇晃晃地站定,神思有些恍惚——他已经连续训练两个时辰了,实在是有些撑不住。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他被派到杨珹身边的那个夜晚。
灯火衬得那人越发貌美,几乎像是个玉做的假人。
他跪下,听见杨珹对他说,这是他唯一一次选择退出的机会了。
如果他点头,他将永远是杨珹最好的兄弟,最得力的部下。
当然,他也要承担着随时丧命的风险。
但十四不在乎这个。
他跪在地上,脊背深深地弯下去,额头触地,姿态虔诚。
“十四永远效忠殿下。”
杨珹是不信什么永远的。
他母后在嫁给他的父皇时,他父皇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子,文不成武不就。后来,他的皇兄们斗得两败俱伤,他依靠着岳家支持,一路走上了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那时候,他也许诺过会永远对母后好。
可是后来呢?
杨珹不信永远忠诚,他只信自己,信权色名利,信威逼利诱。
可……如果对方是小狗呢?
……
阳春三月,正是春猎的好时节。
大康多年以来没经历过战乱了,朝中武将式微,皇子们也少有武艺精通的,因而每次春猎几乎都被这些王室世家当成一次有点耗费体力的踏青。
对于那些身体好的世家公子尚且这样,更别指望杨珹个病秧子能猎出什么名堂来。
倒是十四挺激动,看起来好像一只出来放风的小狗,兴奋得围着杨珹直转圈圈。
不过半日,一行人就到了猎场,随即,十几个小帐子就被支了起来。
三皇子杨琏素日里最爱舞刀弄棒,上了猎场更是得心应手,他纵马疾驰而过,在马背上射出三箭,箭箭正中红心。皇上龙心大悦,当场赏了他一把好弓。
杨琏心中得意,口上也没了遮拦。纵马归队的时候刚好一眼瞥到了杨珹。
他眉眼一弯:“大哥今日身子可好?”
杨珹也浅笑:“劳三弟挂念了。我这身子你也是知道的,平日里拿药泡着,不好不坏罢了。”
杨珹的生母以去,当今皇后育有二皇子和四皇子,向来容不下这个先皇后的孩子,如此, 堂堂大康大皇子,锦衣玉食地养着,竟成了谁都能踩一脚的存在。
“也是,”杨珹嘴角咧开,眼中有着明显的不怀好意:“大哥这身子骨,当是在府中好生养着的。只是春猎这样的活动,大哥身为大皇子,理应做出个表率,一直这么躲在旁边乘凉可不太好吧?”
几个有心巴结三皇子的人小声笑了几声,二皇子杨琰冷眼旁观——他确实觉得杨珹碍眼,挡了他成为太子的路,可他也觉得杨琏蠢到家了,杨珹就是再不济那也是大皇子,母亲是先皇后,身份地位就能压一头。何况杨珹本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真惹着了他,他能让你安生?
杨珹避其锋芒:“三弟骑射的本事是父皇认可的,兄长甘拜下风。”
若是旁人,说不定就见好就收了,偏偏杨琏此人不知进退,还得寸进尺地要杨珹上场“给给位弟弟们展示一下大皇子的风姿”。
杨珹的脸上带着笑,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见身后一人越众而出,站在杨珹身侧。
十四一板一眼地给三皇子行了礼,直眉睖眼道:“三皇子,我家殿下身体欠安,若您实在想找人陪您,属下斗胆愿意一试。”
杨琏连看都不看他:“大哥手底下的人都这么没规矩?主子说话,奴才插什么嘴?”
“这话怎说的?”杨珹道:“在我眼里,有本事的就是能人。我这身子是禁不起折腾了,不如就让十四陪您练练身手吧。”
说罢,杨珹微微偏头:“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