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
对方刚刚开口说出一个字,脑袋便已经飞到了半空中,血雾似瀑布一般挂在乌蒙云悠身上,染得他双目赤红如鬼,剑锋上的鲜血淋淋漓漓滴落在地,仍难泄心头愤恨,索性继续挥剑,将那无头尸首斩成一堆肉块,方才气喘吁吁,摇摇晃晃地向屋内走去。
“啊!”前厅侍女吓得尖叫出声,一时竟没认出眼前浑身鲜血的人是谁。南洋女子双手拨开床帘,看着站在门口形容恐怖的乌蒙云悠,心中也是一惊,旋即捂着胸口,含泪叫了声“哥哥”。
乌蒙云悠一字一句地问:“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
南洋女子只是垂泪啜泣,不肯说话。
乌蒙云悠实在不愿相信眼前一切,又咬牙问:“小叔叔呢?”他不懂,有小叔叔在,小叔叔分明就说了会保护阿乐,怎会,怎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小叔叔,小叔叔他……”南洋女子捂着脸,大放悲声地嚎哭起来。乌蒙云悠心口剧痛,他弯腰沉默捡起地上的外衫,走上前想递给妹妹,腹部却骤然传来一阵冰凉麻木的触感。
而后便有滚烫的血流了出来。
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插入自己体内的匕首,以及握住刀柄的,那涂着红色指甲,白嫩的手。
南洋女子笑着看他,手却猛地一转!锋刃绞得五脏六腑皆碎,乌蒙云悠口中溢出鲜血,直直看着她的眼睛:“你……你不是阿乐!”
“怎么这么快就不认我了,哥哥。”南洋女子持着刀,移下床,将他逼得步步后退,“我正没快活够呢,谁允你回来坏我好事的?”
“阿乐……阿乐……”
“我不是早就同你说了吗,她与苦宥一道私奔去了大琰的军营,是你自己不肯相信的。”南洋女子道,“这可怪不得我。”
阿乐,大琰军营。
乌蒙云悠恍惚想起了那死在自己毒蛇下的红衣少女,惧色旋即爬满了他的整张脸,阿乐……她在大琰的军营。
“害怕了?”南洋女子用手指勾着他血污遍布的脸,“可惜了,这么好的年纪,这么好的样貌,今日却要脏兮兮地折在此处,害我只能看,不能吃。”
她一边说着,又要再刺,乌蒙云悠却如回光返照一般,忽地握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拧,拧出明显的骨骼碎裂声!
南洋女子惨叫一声,猝不及防被他扑倒在地,刀刃更深地刺穿了乌蒙云悠的身体,他却如丝毫觉察不出痛楚一般,只用尽全力,挥手在她脸上狠狠一按!
带有蛊虫的暗器深深割穿面具,也割穿了面具下原本的肌肤,乌蒙云悠的手缓缓下移,让血槽开得更深,自己口中的鲜血亦大股涌出,面目狰狞:“将阿乐的脸,还回来。”
“啊!”南洋女子拼尽全力,却始终挣不开身上不要命的疯子,她胡乱转动着手里的匕首,终于在自己的喉管即将被割断之前脱身,容貌被毁的愤怒同样使她发疯。她一把拖出罐中饲养的毒蛇,咒骂着,一手捏开乌蒙云悠的嘴,就要将蛇置入,却兀地被一道巨力掀翻在墙角,险些撞碎了所有的骨头。
乌蒙云悠气息奄奄,看着眼前人的银发,拼尽全力抓住他的手腕:“阿乐……阿乐……”
“她在大琰军中。”苦宥道,“很安全。”
“大琰军中……安全吗?”
“安全。”
“好,那你,你保护好阿乐。”乌蒙云悠躺在血泊里,一遍又一遍地,绝望重复着,“保护好她。”
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但又不想知道。
苦宥抬手,合上了少年的眼睛。
墙角的南洋女子此时也已半疯不傻,正捧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脸,愤怒而又恶毒地叫骂着。苦宥拎起她的衣领,将人一路拖出房间,扔到了马背上。
“驾!”
“白福佛母,保佑世人,百战百胜!”
大琰一位副统领被吵得头都要昏,这支队伍本是苦宥亲部,算是整支西南驻军里数一数二的精兵强将,所以被梁戍下令单独行动,攻最为艰险的一条线。这一带林地高密不说,还遍布泥泞沼泽,连宽敞路都找不到几条,偏偏对面的邪教信徒们还很士气高涨,推着两道弓墙,将阵线守得密不透风,大有要反杀上前之意。
“白福佛母,保佑世人,百战百胜!”
“别你娘地再嚎了!”
“砰!”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骂是副统领骂的。
“砰”是总统领扔的。
脸上伤口纵横的南洋女子被丢入邪教信徒堆中,引起一场骚动。她持续尖叫,蛊虫在身上四处游走,看起来分外恐怖。这一变故使得众信徒大为惊骇,他们不敢相信由白福佛母托生的圣女,竟会被区区凡人伤害至此,因此纷纷慌张后退,信念崩塌,更无人愿意再如往常一样争相上前匍匐亲吻。
“你你……不是圣女,不是!”
苦宥纵身落回马背,银发金眸,手一伸:“剑。”
副统领看清来人,大喜过望,赶忙命小兵将他的佩剑抬来,高兴道:“难怪王爷让我们带着统领的兵器!”
“杀!”苦宥振臂高呼!
琰军山呼海啸,对面再无人嚎白福佛母。
阿宁挎着医箱跟在大军后方,见到程素月策马而过,赶忙提醒她:“程姑娘,你记得帮忙找找阿畅!”
程素月口中答应,心中暗想,动静都闹得如此之大了,稍微有点脑子的,是不是也该知道躲起来,或者自己往外跑。
事实也如她所想,阿畅确实躲得相当安全,不仅安全,还正在大口吃着馒头,同时不忘给凤小金塞一两口。
粮食的甜香味道散开在暗室中,凤小金靠在床上,问:“你听到外头的声音了吗?”
“听到了。”刘恒畅道,“应该是琰军已经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