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认错人啊,你就是我的阿言,是我的相公。”那人很认真地解释,说话的时候眼睛瞪得很圆,露出很洁白干净的牙齿,像许多颗珍贵的贝壳。
谢言忽然想起网上流行的那种诈骗,美貌的女人在路上寻常诈骗对象,然后说自己饿了,让对方给他钱,给她一顿温饱,想到这里,他便用冷酷的眼神将对方巡视了一番,得出一个结论,今天这笔饭钱他估计是保不住了,这人长得实在是太惹他心烦了,莫名其妙的,自己根本无法拒绝这人的请求。
“你是被偷了钱包,所以没钱吃饭,需要我接济一下你吗?”他很严肃地给了少年一个台阶下,可少年却疑惑地抬眸,拼命地摇头,“不是呀,阿言,你忘记我了吗?我是小秋。”
少年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软乎乎的,些许责怪,应该是被这个叫做阿言的人惯坏了,对着自己这么一个陌生人也敢这般撒娇。
谢言想到这个叫做阿言的人,莫名有些不舒服,最后问了老半天,也没问出个什么结果,只知道这个人叫做小秋,重要的地址电话什么都没问到。
这时候午后的太阳还是挺猛的,谢言看那人身上都出了薄薄的汗,竟连汗水都带着花香,脸颊被晒得红扑扑的,便带着他去了学校旁边的一间面馆。
他看得出来,这人很怕热,皮肤生得嫩,怕晒,性子也娇,动不动就要哭出来,现在在他面前乖巧的吸溜着面条的样子很顺眼,吃得急了还偷偷地打嗝。
“你真的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也想不起家里在哪里,或者家人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我不知道。”
不知为什么,得了这样的答复谢言竟松了口气,他盘算了下,自己周末打工的钱在外边租个房子,应该是够的,吃饭的话自己就带他一起吃食堂,若去警局登记了之后,还是没人来领,那他就先养着吧。
反正看着也挺舒心的。
“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谢言指着少年身上的女仆裙,眉头拧得很紧,那个叫做阿言的人就这么恶趣味吗?给自己的小男友穿这种东西。
“啊,这个是今天在那边,有个什么cos,我不太会读的社团,她们很热情地拉着我,让我去试试,我看她们那么热心,就没好意思拒绝。”
原来是学校的cos社,不是那个人的怪癖。
他们两人去了学校附近的酒店开房,用的是谢言的身份证,他刚把房门关好,那少年就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像小动物一般在他胸膛处蹭来蹭去,似在汲取养分和力量,喃喃地说,“阿言,我今天真的好害怕,还好看见你了,不然我该怎么办?”
“我好想念宝宝他们啊。”
“小愉和欢欢不知道在干嘛,他们知道我们来这里了吗?”
“我们要怎么回去啊?”
可很快他就说不出话了,因为谢言死死地擒住他的下颌,用一种很凶很凶的眼神看他,“你说什么宝宝?你结婚了?有孩子了?”
少年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轻轻地点点头,解释道,“我和阿言你成亲了呀,我还给你生了两个宝宝,叫做小愉和欢欢,你怎么连这个都能忘记呀,真愁人。”
他说着还有些责备地看着谢言,可谢言却感觉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他原本想着这人若真是无家可归,自己可以收留他,多打几份工照顾他,可这人已经结婚了,跟别人连孩子都有了,自己刚刚的那些决定都像是一个笑话。
“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去拿几套换洗的衣服带给你。”谢言说完这话,甚至还不等对方反应,就直接跑了出来,他想,他需要冷静,这个突然出现的诡异少年,为什么总能撼动自己的心神,让自己心乱如麻,而自己为什么又会对他产生那般浓烈的占有欲。
在操场吹了半个小时的晚风,谢言才将思绪冷静了下来,步履急促地去了酒店,只敲了一下门,门就立刻打开了,少年又黏了上来,像一只撒娇的猫,靠在他肩膀上默默地掉眼泪,有些生气地与他交涉。
“怎么去了那么久?”
谢言教了他如何使用浴室,便打开了电视,将注意力从透明的浴室移开,约莫过了三十分钟,这只娇气的猫才洗好澡,自己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太大了,依旧还是能看见白生生的锁骨,以及上边清晰的吻痕。
“我有点困了,你抱着我睡。”那人习以为常地跑过来抱他,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他大腿上,这种行为像是长年累月的一种习惯,眼前这人曾与那个阿言这般亲密地生活了许久,他们会接吻,会上|床,会在无数个夜晚亲密地拥抱,谢言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送完衣服就应该立刻滚回学校。
当然现在也来得及,他将身上的少年搬到一边,将放在电视桌上的书包拿起,就要走,可少年却从身后抱了上来,黏糊糊的嗓音似妖精的蛊.惑,“阿言,你要去哪里,我很害怕,不要留我一个人。”
有湿润的眼泪落在自己的背上,谢言开始心软,开始于心不忍,最后便半哄着那人睡觉,自己一柱擎天到了早上。
他带着少年去警察局做了登记,可警察局并未查到他的相关信息,他只能将人带回去等消息。
夏日的太阳总是很烈,他倒是没什么关系,可身边这人已经被晒得满脸通红,再在外边瞎逛估计就要晒伤了皮肤,看来还是得找个房子。
学校附近的房子租金还是比较便宜的,他们走了一圈,定下了一个带阳台又有厨卫的单间,有配备的空调热水器冰箱,光线很好,附近又靠近菜市场,天气太热,谢言想将少年放在租房里,自己出去买床单被褥,可少年不同意,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于是他无奈之下只能给少年买了把伞。
少年长得很好,也很喜欢笑,很多时候谢言买东西,都是直接买单,从来不砍价,被坑了也不做声,可这次有了少年,他会甜丝丝地跟老板说,“便宜点好吗?”
老板一见了他这般的好相貌,都不舍得为难,给他们划去了零头,也省下了几十块钱。
谢言领着人又去了一趟超市,买了周末两天做饭的食材,还给他买了四套衣服,两套是换洗的睡衣,两套是外出的衣服,本来那人穿他的衣服也可以,可自己遭不住,看见那锁骨就想咬上去。
这样奔走了一圈,他发现少年也不是特别娇惯,跟着他走了一路,也没叫苦叫累,他让东不敢往西,还努力地想要帮他提东西,他做饭的时候,一定要在旁边帮忙,自己不让,就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
两人吃了一顿饱饭,分工合作地刷了碗筷,才有时间坐下来喝口水,谢言想了很久,还是慢慢地开口,“如你所见,我如今的经济能力就是这样,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如果警察找到了你的家人,我会通知你,你觉得如何。”
“可是,你就是我的阿言呀。”少年歪着头,很是不能理解一样地看着他,谢言也懒得反驳,接着说,“我还是个学生,不可能每天都陪着你,只有吃饭的时候可以过来看看你,能接受吗?”
“睡觉呢?”
“我们学校有宿舍,我会在宿舍睡。”
“可以过来这边睡吗?”少年拍拍床铺,眨眨眼睛,“这里的床很大,阿言可以和我一起睡。”
谢言摇头,少年只能妥协,“那我跟你去宿舍睡。”
他很坚定,马上就要开始收拾衣服,“宿舍有什么规定吗?是不是睡觉了不能说话?我以前念书的学舍就是这样的。”
原本宿舍多一个人也没关系,可谢言私心里并不想这人被其他人看到,只好沉声道,“规矩很多,不能带外人进去,一旦被发现,我就会被学校开除。”
这当然是他故意在吓人,可那人听了之后,脸都白了,连忙停下了收拾的动作,蔫蔫地呆坐了半响,连自己后来跟他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时间悄然无声地走到十点,若再不回去,宿舍的门禁就到了,谢言起了身,拿起书包准备往门口走。
可那人在哭,是那种委屈巴巴的哭,声音很小,肩膀一耸一耸的,不要理,别管,赶紧走,谢言在心里劝阻着自己,却还是停住了脚步,径直等到时针走过门禁的时刻。
少年缩在角落里,抱着两条曲起的小腿,晶莹的泪水打湿了脸庞,他感到铺天盖地的委屈,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彷徨地奔走了一日,如今终于找到谢言,对方却像遇见鬼一般地赶他。
“好了,别哭了,我不走了。”谢言蹲了下来,与那双湿漉漉红通通的眼睛对上,忽然就连说话的声量都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