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周叔不在,只有一个陌生男人在,那个男人说认识我,说了些叙旧的话,接着他又说了一个名字,我就开始头晕。”
宁尧问:“什么名字?”
雪郁回忆着,低声复述:“秦烨。”
宁尧目光凝了凝。
秦烨这个人,宁尧是知道的,不光光因为秦烨是军官部下的儿子,本身就赫赫有名,更因为他第一天,是在秦烨的马厩里看到雪郁的。
在兰堡有这么一个冷笑话,说裴雪郁最得力的保姆不是堡里的任何一个,而是军部的秦烨,不仅要照顾他的吃穿,还要兼职给他做泄愤对象。
裴雪郁从别人那里受了气,秦烨要任劳任怨当出气筒,受多少伤都得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每天不能训练,被裴雪郁带着四处招摇,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裴雪郁的未婚夫。
没有地位、没有尊严。
有时候裴雪郁去嫖男人,他都要跟在后面付钱。
一个堂堂的军官,窝囊成这幅德行。
宁尧不知道秦烨来贫民窟的目的,也不知道雪郁晕倒在马厩的缘由,以前这些事和他无关,现在却做不到心平气和漠视。
加上……
他听闻,得了间歇性失忆症的患者,在听到对自己影响极深的姓名和事件后,大脑会产生一定反应,或头疼欲裂,或浑身无力,严重的会当场昏迷。
这也是那种药的副作用,无法非常彻底地忘记过去。
想到这,宁尧略吃味地出声道:“秦烨以前是你的未婚夫。”
雪郁:“……”
还有谁比原主风流人间?有男朋友就算了,还有未婚夫,平时就背着未婚夫偷腥?
雪郁目光躲闪,一紧张拿起搪瓷杯喝了两口,还好水是温的不烫嘴,不然这么一大口灌下去舌头都要肿起来,他看着杯子温吞道:“我现在只记得你。”
这话傻子都能听出带有讨好意味,可宁尧偏偏就那么容易中招,很受用,喉头滚滚“嗯”了声。
看雪郁又低头去喝水,宁尧微俯身,把被褥的一角掀起来,坚硬的土炕上摆着一个圆圆小小、类似于拇指大硬币的黑色圆饼。
雪郁眨巴着眼:“这是什么?”
宁尧按了按圆饼的中心,自指尖瞬间浮出一块面板:“悬浮手机。”
这是当初他被扔到贫民窟时,骗过巡查人员带进来的,贫民窟不能线上交易,这部手机也没什么用,他最多用来问问父母的近期身体状况。
此时,他翻出某个联系人发去两条消息。
-NY:帮我注意一下秦烨。
-NY:他回城后的动向第一时间发给我。
屏幕上显示出发送成功的提醒,宁尧关机储能,把圆饼放回原位后,钳住雪郁的腰搂紧,低声问:“你头还疼不疼?”
雪郁早就不疼了,摇了摇头:“好像就疼了一小会。”
宁尧看着他的脸,不像在撒谎,便嗯了声说:“我手臂有点酸。”
雪郁顿时眨了下眼,他不算重,但好歹也是个成年人,酸也是正常的,他左手拿着搪瓷杯,右手搭在男人肩膀上,想借力站起来:“那我下来……”
可宁尧没放他走,嘴上说着酸,还是把人抱得紧紧的,胳膊都没动一下,不动声色转移话头:“我把你抱回来,有没有好处?”
“好处?”
“嗯。”
“你想要什么啊,我看看我有没有。”
宁尧目光深深,看了雪郁一会儿,出声说了句“你有”,就压过来亲了亲他的唇。
雪郁迅速明白了他想要的所谓奖励。
惊慌地捉住他想脱衣服的手,扒了两下,没扒动,他的劲儿想对抗宁尧根本是痴人说梦,之前能弄动是宁尧有心让着他,现在不让了,他连个手指都掰不动,只能抿唇哆嗦地骂:“……宁尧!这是白天,你怎么混蛋成这样。”
……
彼时。
秦烨按照预定时间回到了兰堡。
他风尘仆仆,浑身是血和灰尘,一件上好的衣服硬是脏成了街头乞儿的样子,额发垂在深邃眉眼上方,疲软无力地对面前两人道:“回来的路上,一群带着刀的人冲了上来,我没能保护好小皇子,小皇子下落不明……”
“哗啦。”是裴母震然失语,不慎打碎手里杯子的声音。
裴母睁着红通通的眼,胳膊一个劲儿抖:“你说的是真的?”
秦烨擦了擦苍白嘴唇边的血:“对不起。”
他把手里攥的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递了出去:“他们人太多,我只抓到了这个。”
那件衣服质地优良,明显是上流人的衣服,裴母认得,因为那是出发前她亲自给小儿子收拾的。
她对秦烨的话也没有质疑。
她知道自己儿子,仇家结的太多、太多了,谁都想让他死。
裴母浑身骤然卸力,她不敢置信地重重呼吸两口,扭头拽住大儿子的衣领,呼吸七抖八抖地指责:“我早说过了,早说过别让他去那种地方!他不懂事,找人教他就好了啊!”
“你就是这么当哥哥的,把亲弟弟送去那种地方吃苦!我要多带几个人,你不肯,我要多带点填肚子的,你也不肯,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