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钟情也算是半定居在B市的人,然而本地必定打卡的那些景点项目,他这么多年来竟然没参于过几个……
天微微亮了些,仪仗队的脚步声如期而至。
燕绥和钟情来得早、站在第一排,他们脱掉了帽子,只戴着口罩,和全场一起小声唱着国歌。国旗缓缓升起,整个过程肃穆而震撼,那种浑然而生的自豪、激昂,化作一股气势汹汹的真气,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杀青完到现在这一刻,我心里好受多了。”
燕绥心里憋笑:谁看完升旗都得兴奋!
兴奋就兴奋吧,总比杀青之后动不动就忧郁、低落,时不时发点儿疯要得好得多……
“你困不困?”
钟情仍然精神亢奋,“不困!”
“不困的话,吃完早餐,我带你回我那儿。”
钟情连连点头:“好啊,都听你的!”
二人并肩朝前走了好几步,钟情才回过神来:“什么意思?”他抓紧燕绥的手,结巴了一下,“这、这就要见家长了,这么突然吗?叔叔阿姨起得这么早啊?得先让我准备准备见面礼物啊……”
燕绥按住帽檐无奈道:“是回我自己住的地方。”
车停得远,得先找了个早店吃东西,钟情全程恍惚又振奋,眼神更是屡屡投向恋人,燕绥被他的小动作搞得好笑,强忍着笑意问道:“你之前明明可以问我,非要忍到今天……”
钟情清清嗓子,正色道:“那不一样啊!”
等吃过早餐找到车,一路往回开,钟情已经兴奋到频繁舔嘴唇,嘴上却很装模作样地装可怜:“你要把我拐到哪里去啊?这边我从没来过耶——”
燕绥:过了最外边的门禁,又刷过内门的自动通行。
此时太阳刚刚在云层里露了个弯儿,燕绥找到自己的车位,领着钟情下车,再一次刷卡,顺利进了大楼大厅里——
“还挺严格,几道门呢!”
最后一道门,是燕绥的家门。
进去之后,首先感受到的是极简冷淡的装修风格,以及极佳的采光。燕绥才回来两天,这里又重新恢复了他的气息,是一种让钟情感到十分熟悉又满足的气味。
燕绥从书房里拿了东西,搬到钟情面前:“看吧,你之前说想看的都在这里。”
钟老师眼睛一亮,迅速抱过箱子!
“这个相册,我能复制一份吗?”
“绥绥,你从初中开始就用这张脸了啊!”
“这个毕业照不对劲,怎么有人不看镜头看你啊?”
“一路保送是什么滋味儿啊?我很想知道哎……”
燕绥就这么看着钟情,对方一边看一边振振有词,偶尔还要搜刮一张照片私藏起来,美其名曰「回头我给你扫描了做像素复原」。这一看就到了中午,钟情连燕绥备份留下的毕业论文也强撑着看了好几页。
“我是看不太懂,但我知道绥绥很厉害!”
如果把燕绥比作一颗小星球,那钟情过去所了解的那些,只是这颗星球面对自己的那一半。现在,他所做的事情,就是在一点点探访星球的另一面……
直到午饭后,钟情想起被自己忽略的那个问题。
“我现在再问出口,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他直言,“我甚至设想了很多种可能,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结果。”
燕绥点点头,“其实在此之前,我跟你说过两次。”
他对上钟情的双眼,目光不偏不倚,语气平静。
“但那两次,你都没有当真……”
钟情眨眨眼,嘴唇微微张开,他显然在回忆、在反思,甚至在理解那两次的语境。然而钟情对这方面的认知有限,显然挨不到答案的边。
“也许是我说的时机不对,也不够认真。”
燕绥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那现在,正式和你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202X年提前答辩毕业,当届通过了联考并入职国信局监管院。你大概没有什么渠道来了解这个机关的具体职能,我今天和你说这些,也是提前打过报告,不存在机密文件内的信息暴露……”
接下来,齐豫凌、汪马齐、岳平、彭菲等人的事件依次托出。
燕绥没有刻意强调自己在其中的推动,但以钟情冷静后恢复的急智,他已经拨开了眼前的团团迷雾,眼下正是一片豁然开朗。
钟情的喉结艰涩攒动着:“所以,你现在还在?”
燕绥缓缓点头,“从头到尾,我一直在职。”
“没拍戏的时候,你一直在忙你、你那的事情?”
钟情一时间甚至不知道怎么去指代,他的遣词造句忽然变得贫瘠,只能用「这」、「那」的。
燕绥一剖到底,有问必答:“对。”
钟情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情,他看着面前的恋人,竟感觉熟悉又陌生。此刻,他既心碎于对方的隐瞒,同时又无奈于彼此的原则和操守。
一团乱麻一旦抽开了几个死结,其他也能迎刃而解,过去想不明白的事情,钟情此刻全然清明:他想通了燕绥的重重顾虑,后知后觉地捡起过去的一些细节,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甚至燕绥数次不忍隐瞒,隐晦地给过自己一点提示……
燕绥没法问出「你能原谅我吗」这样的话。
他已经全盘托出,看着被钟情攥在手里的没剪裁的一面证件照,燕绥渐渐失去等待审判的勇气,他站起身、想把空间单独留给钟情,然而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对方一把拦下——
“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