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眼底的水汽压了下去，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来，“没想到你还是来头不小的世子爷，我还以为你无剑公子的名头已经够了不得了……”她说着说着便更加难过了，“我……我先不去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这不是还需要解药吗，我先去把解药研究了……”
殷延华听她都有些语无伦次，知她心中苦痛，只得默默叹了口气，生死于他来说，早已视为无物，可……或许对她，对他们，对留下来的人来说，才最为痛苦。
九月九在即，他亦不愿意他们见到这些。
而死亡，他听了二十年的词语，早已无惧了。
他终究还是默了默，吩咐道，“将朱雀和其余人的后事都妥善打点一下，逝者已矣，他们死得其所。”
一批一批的人来来往往，将石室清理干净，朱雀被带走了，简星洲被带走了，简荀也被抬出去了，整个石室干净得像从未有人来过一般，除了当天在场的人，谁都看不出来这里曾经经过一场大战。
千机阁的财物和人数在接受清点，各处的机关暗室在被搜查捣毁，北漠和西楚的精锐士兵集结于此，两国正在商讨瓜分离洲岛的事宜。
日子一天天过去，而季余，始终在那方石室里，握着那份残卷，盯着上面的两行诗，仿佛入定了一般，纹丝不动。
就连每日送来的饭菜，也未曾动过一口。
殷延华每日来看她，可依旧还是劝不动她。
九月九的日子渐渐临近，他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了。
白虎只得小心翼翼地来劝她，“季姑娘，公子的身子怕是要熬不住了，王爷和王妃准备这两日就启程回去，您别在这里苦熬了，没有天心碧月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您……就去送送公子最后一程吧。”
这样的结局，他和青龙玄武，也没有人能接受。
可天命如此，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他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季余数日水米未进，“最后一程”这四个字仿佛如利刃一般，瞬间扰乱了她的心绪，一急之下，她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季姑娘！”白虎大惊失色。
“无妨。”她终于回了话，只是简单地抹了抹唇边的鲜血，露出一抹惨痛的微笑，“我知道了，启程时，我会跟上的。”
白虎叹了口气出去了，石室中，微弱的烛火跳动着，照在她手中的残页上。
她无力地靠在墙上，将纸张高高举起，盯着那上面的一笔一划，头昏脑涨之际，那些文字好似都成了黑色的线条，扭曲而怪异，一个个分离开来，又奇怪地组合在一起，似乎成了某种连续而独立的集合。
体内的内力顺着那些线条缓缓流动，顺着经脉形成奇特的回路。灵台中似有一丝清明落下，季余猛地一个激灵，顺着那两句诗便掐了个手印。
待她再次睁眼之际，那双明亮的杏眼中熠熠生辉。
“原来这就是天心碧月。”她喃喃，语气中还有一丝不可思议和恍然大悟后的轻松，“原来天心碧月根本就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而是一套以命换命的功法，难怪就连简荀也从未参透过，谁能往以命换命上想呢？”
她丢下那两张残页，伸了个懒腰站起了身来。
算算日子，今天应该就是要启程离岛的日子了。
她快步往外走去，外面的阳光很亮，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
可她的心里却是无比地畅快，因为，她知道他有救了。
当天的船没能顺利地离岛，因为，季余用一条金色的八骨鬼王鞭，当着王爷王妃的面，将殷延华给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