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来在苏填雪面前晃了下,给她看自己乱糟糟的衣服。后面坐了一屁股的灰不说,前面还都是苏填雪的眼泪。
苏填雪:“.......如果需要的话,女士,我赔给你。”
苏填雪现在没心情陪时凝闹。
“赔给我?”听了她的话,时凝忍不住笑了。她发现她被苏填雪逗乐的频率还挺高的。这人说话带着一种冷飕飕的幽默。让她总有一种感觉,想要找到一个办法叫她闭嘴,或者,让她换一种语气说话。
时凝问苏填雪:“苏小姐,知道这衣服多少钱吗?”
她一把拉着苏填雪的手腕将她扣进自己的怀中,然后在她耳边小声的说,“我睡你一次,十万,你要想赔我的衣服,那还得再被我睡上个七八次吧。”
她故意惹恼对方,果然,苏填雪眼中染着怒火和厌恶,面色如温差骤降,直接狠狠推开时凝,不顾任何力道。
时凝也不介意,她理了理自己衣服上的灰,看着苏填雪好奇的问她,“所以,苏小姐,你能告诉我,你刚刚为什么蹲在马路上哭吗?”
“谢谢关心,但和你没关系。”苏填雪显然不愿意多说,双手环抱在胸前,以一种抗拒的姿势站在她面前。她往马路边走,伸出手想要拦住出租车,可是这个地方是非常难打到车的,现在又是下班时间,车辆很紧俏。
瞧着苏填雪有些着急的样子,时凝手伸进衣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挂在指尖,在苏填雪的面前晃了晃。她像逗小狗似的说:“苏小姐要不要上我的车?”
苏填雪盯着她好一会儿,就在时凝以为她要拒绝时,苏填雪说,“麻烦您了。”
这倒是超乎时凝的预料了。
她没想到苏填雪这么快就松了口,她也因此可以预判到,苏填雪现在的确是出了急事。
她领着苏填雪到了停车库,给苏填雪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自己回了驾驶位。
时凝一踩油门,车开出去时,窗没彻底关,风把时凝的红发撩起,似火焰。
她问:“去哪儿?”
苏填雪说:“市中心医院。”
听到这个目的地,时凝心中有了判断,她淡看了一眼苏联雪的模样,女人坐在副驾驶上,手紧紧的拽着安全带,眼神看着窗外,似乎是不想让她捕捉到一丝一毫的脆弱。
时凝根据脑海里小说剧情的判断,她可以预料到大概是苏填雪的奶奶出事儿了。
果不其然,跟着她到了医院后,苏填雪都顾不上她这么一个大活人,一个劲儿的往楼上冲,时凝跟着她的屁股后面,在她和医生对话中得知了一个噩耗。
就在不久前,苏填雪的奶奶宣告抢救无效离开了。
而苏填雪之所以会蹲在街头那样,大概是正好接到了医院的通知,反应了好一会,没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最后还是哭了出来。
她放下一切尊严,想要挽回奶奶的生命。
哪知道最后得到的一纸讣告。
医院里的人来来往往,病床拥挤,医生和护士都迈着着急的步伐,只有苏填雪一个人站在原处。她的背影清冷,却染着几分落寞,时凝就这样看着她。
她大概就是太怜香惜玉了,竟然生出了几分上前搂着苏填雪的冲动,但她知道她要是真搂上去了,估计等着她的不是苏填雪小鸟依人的倾诉,而是苏填雪的一个冷眼或者一个拳头。
何必自讨没趣?苏填雪现在估计也不想看见她。
她想抽根烟,又想到这是医院,收了手。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拿出烟却没抽上了。时凝想把这笔账算到苏填雪的头上。
苏填雪站在医生面前,在对方说了节哀后,冷静抬头,礼貌开口,“你好,请问能给我看一下手术记录或者录像吗?”
医生知道苏填雪的意思,内疚地回应:“对不起苏小姐,你的要求我不能满足。但是我像你保证,我们所有都尽力了。只是事发突然——”
苏填雪抿着唇:“那能给我看一眼病例吗?”
医生无奈:“抱歉。”
苏填雪也不强求:“好,我知道了。”
时凝看着苏填雪有点情绪低落的样子,没忍住,开了口:“第701号《医疗纠纷预防和处理条例》,第十六条,患者有权查阅、复制其门诊病历、住院志、体温单、医嘱单、化验单(检验报告)、医学影像检查资料、特殊检查同意书、手术同意书、手术及麻醉记录、病理资料等。”[注1]
“患者死亡的,其近亲属可以依照本条例的规定,查阅、复制病历资料。”[注1]
时凝正好打过医疗纠纷的案子,对这点法规门清得很,倒背如流。
医生一愣,没想到能来个这么专业的,他都听懵了,年轻医生也没接手过什么纠纷,现在都有点慌了,看向苏填雪:“苏小姐,这位是你的律师吗?”
苏填雪摇头:“不认识。”
时凝:“.......”
真有你的啊苏填雪。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听了苏填雪的回答,医生更茫然了,看向时凝。时凝假笑了下:“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正好路过的法学爱好者。”
医生松了口气,跟苏填雪继续解释原因。苏填雪耐心听着,知道这一切都是天命。不管是她还是奶奶,又或者医务人员,都尽了最大的努力。
她抿唇,鞠躬,对着医生诚恳地说:“谢谢。我知道我们都尽力了。”
“我等一下来处理遗体,辛苦了。”说完这话,她转身走了,去了过道的尽头。
时凝跟上去,给她递了一根烟,“抽吗?”
苏填雪摇了摇头,她站在风口觉得有点冷,于是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谢谢。我不抽烟。”她说。
时凝脱下外套递给苏填雪,苏填雪有点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