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我们都体无完肤
“等一下,等一下程新,别说了……”
温郑尧明白了,全明白了,可是怎么办,叶程新好像是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牵扯了。
叶程新不要他。
连同过去的,已经死去的感情,还有那三年的时光,他要统统清理干净。
叶程新笑,“为什么不说?以前我不敢说,后来我不能说,如今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说出口的,为什么不说?”
因为说出来,就真的不能挽回了。
“温郑尧你挺王八蛋的,你跟谭立,你们这帮人都是王八蛋。”叶程新用力的掐了一把温郑尧的胳膊,像是泄愤一般。
温郑尧却一声不吭。
“我不说,你就真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了吗?我不喜欢你,我又何必在你身边三年呢?你觉得我是为了钱;我不喜欢你,我又何必次次的迁就你?你觉得我也是为了钱;就连我给邹效捐骨髓,你都觉得我是为了钱吧?可是温郑尧,谁会为了可能没命花的钱,去救一个不相关的人呢?”
叶程新悲哀的笑着,“温郑尧,你知道那段日子我有多难熬吗?你不知道的,那时候在你的心里,只有邹效的命才是命,可我的就不是了吗?可是我没办法怨恨你温郑尧,因为你对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不是吗?手术前,你花了大把的钱,给我住最好的病房,让医生和护士一天二十四小时紧盯我的情况,你或许也是关心我的,你不想我死不想我出事,但是你更在乎的是我死了就没人救你的心上人了,对不对?”
温郑尧剧烈的颤抖着,他的牙齿上下碰击在一起,狠狠的咬紧,发出了可怖的“咯滋咯滋”声,好像要把牙磨碎一般。
“邹效等不及了,我打了动员针,明明还没有达到手术条件,但是你还是把我送进了抽骨髓的手术台上,那个时候我好希望你能看我一次,一眼也可以,可是明明我和邹效的手术台离得那么近,你却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因为我比不上邹效,对不对?”
叶程新下意识的也不再想回忆起那段过往,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莫过于,连被人在意都做不到。
“后来邹效进了观察期,可我却因为身体虚弱,免疫力低下,我开始发烧,开始出现其他症状,我几次被送去抢救,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快要一个月,是医院通知林锐来签了我的病危通知书,是林锐陪着我度过了一次又一次朝不保夕的日子,你交代了医院把所有的费用都记在你的账上,你给了我大把大把的钱,可是你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甚至到我们分开之后你误会我和林锐的关系的时候,你都不认识林锐。”
叶程新残忍的撕开了自己的伤疤,撕的血肉模糊,让自己痛,也叫温郑尧休想快活。
“我躺在病床上,那些仪器插在我的身上,保着我的命,我看见林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好想知道你如果看见了会怎么样,可是你啊,我等啊等,盼啊盼,我好希望你就出现那么一秒,一秒也好,都没有,有一天我刚抢救出了手术室,我问林锐,温郑尧呢?可是林锐说不出来,我就懂了,我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面对落空的失望和痛苦,但是你的心里依然只有邹效,然后劝我自己看清现实,因为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替代品。”
叶程新笑出了眼泪,大颗大颗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那是他躺在病床上,躺在重症监护室时,都未曾落下的眼泪。
温郑尧无措的替叶程新擦着眼泪,却怎么擦都擦不干。
“再后来,邹效还是死了,你失魂落魄,你像条又疯又可怜的狗,我陪着你,可你从我身上看的还是邹效的影子,你给了我更多的钱,给我买礼物,对我好的快要上了天,我都只能笑着接受,即便我清楚是知道,一切都是因为邹效,从来不是因为我。”
“所以你说你喜欢我,我却半点高兴都没有,你要我怎么相信呢?没有人会对喜欢的人如此残忍,你喜欢我,为什么又伤我的那么深刻?你的喜欢,和杀人诛心又有什么分别?因为你的心上人死了,所以你才会喜欢上别人,还是一个和你曾经的心上人长得那么像的人!”
叶程新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完了那瓶酒,醉意和泪意让他难得的放纵着自己为曾经的自己默哀,也难得的放纵着血淋淋的伤口,在看不见的地方,流淌出一片血色的海。
“温郑尧,我输就输在是我自己要喜欢你的,我不能强求你也喜欢我,更不会拿我喜欢你来绑架你,这东西,又不是道德绑架就能绑的了的,何况我是贱了点,但是我也不至于贱到那种地步,所以我不恨你,也不恨邹效,我只是有点点怨念,还有点不甘心,但是现在,我全都不打算要了,我不怨,我也看开了,我们现在没办法好聚好散了,但是也就这么着了不是吗?”
叶程新看着温郑尧,温郑尧的脸上也布满了泪痕,只有邹效病危还有过世的时候,叶程新才看见过温郑尧这样的表情。
啊……原来到最后,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在温郑尧心里,把自己和邹效之间的局面,放在了一个水平面上。
温郑尧的心已经痛得麻木了,他好像快要死了一样的分裂和痛苦,他想求叶程新不要说了,可是他张不开嘴,叶程新也如视死如归的死士一般,挥刀,一刀刀将自己剖开,也一刀刀将他凌迟。
原来从始至终,叶程新不说,是保存着自己最后一丝丝的颜面,也是保护着温郑尧,让他能心安理得的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而温郑尧竟也真的浑然不觉的,自顾自的感动着,还妄想着一定能够回到从前,能让叶程新喜欢上自己。
直到如今。
直到现在。
他们最后都体无完肤的,不得好死。
“温郑尧,这样子,我们还怎么继续下去呢?”
叶程新还是笑着说:“放过我吧。”
温郑尧,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作者有话说】:刀子结束,后面还会虐温二狗,我们新新彻底的长大了。?
一百章.新开始
林锐赶到时,叶程新正坐在路边的花坛边上,神情恍然的盯着空无一人的街头,孩子气的揪着一株枯黄的狗尾巴草,在空气中沉默的比比划划。
莫名的,林锐仿佛看见了小时候刚来到他家里的叶程新,那时候的叶程新对谁都很畏惧,又对谁都很谨慎,话不多,不论问什么,都只回那么简略的几个字,甚至可以自己缩在一边,沉默上一整天。
有一天林锐放学回家,看到叶程新就坐在马路边,扯了一枝白色的野菊花,在天空中比划着,可是没人知道叶程新在想什么。
林锐那时候只能那么浅薄的想着,这个弟弟没了妈妈,好可怜,他的爸爸是坏人,好可怜。
好想对这个可怜的孩子好啊。
于是小小的林锐,小跑到叶程新的身边,“叶程新,你这朵花儿是在哪儿摘的啊?我也想摘,你带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