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个小范围如何界定,会根据所改变的法则不同而发生变化。
像平时以实化虚的隐匿身法, 只会作用于他的身体及贴身之物, 因此在三年前的那天夜晚, 玉佩从他身上掉落以后, 就能被其他人看见。
如今江临把钟未晚拉入怀中,隐匿的效果便同时蔓延到了他的身上。
钟未晚不喜欢同别人发生肢体接触,何况是这种程度的接触, 若是在平时, 哪怕不直接推开,也要质问对方此举何意。
但此刻的他没有说话。
一来因为面前这人是江临, 此前从未有过逾矩之举, 二来他也感知到了某种铺天盖地的神识触须,似乎正在探查着什么。
出于某种说不清的直觉,他认为江临是在保护自己, 于是没有其他动作。
两人胸膛相贴, 隔着单薄布料,甚至能隐隐感受到对方心脏的跳动。
江临忽然有些走神。
这般形容也不太准确,实际上他的注意力依然在时刻关注着那道笼罩群峰的神识,但却不由自主分出些许心神, 感受来自怀里的柔软温暖。
肉灵芝不愧为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材地宝, 化形而成的身体与常人几乎毫无区别。
今夜的钟未晚只简单将长发束起, 垂于身后, 几缕散开的青丝落在他的颈间, 带来轻微的痒意,更像是拂动在他的心尖。
江临垂眸。
从他的角度望去, 可以看见一小截翘起的耳廓在发间若隐若现,弧线优美,白皙可爱,如同成熟的白玉浆果,让他隐隐有种咬上一口的冲动。
这样想着,他便仿佛受到蛊惑般,忍不住低下了头。
钟未晚感受到一阵温热的吐息轻轻扫过他的耳际,不由得蹙了蹙眉,正想要传音问问怎么回事,忽然听见山野间传来一阵诡异的歌声。
“红伞伞~白杆杆~”
江临一僵:“……”
叶衍一手提着酒壶,摇摇晃晃行走在山路上,旁边的师弟好劝歹劝,他却一把抓住对方的双手,迷蒙醉眼迸射锐利光芒,一脸严肃地大声唱道:“吃完一起躺板板!”
师弟:“……”
江临:“……”
江临瞬间清醒,心想自己怀里这个可不就是野蘑菇么?
而且他究竟怎么回事,莫非还没吃就中毒了,不然为何会下意识为钟未晚阻挡神识探测?
他思来想去,找不到别的理由,只能归咎于欧阳浩渊那厮过于变态,把一具死人尸体当作收藏,让他感到心理接受不能。
“江兄?”
“江兄,能放开我了吗?”
怀里传来钟未晚略显困扰的声音,以及略微挣扎的力道。
江临回过神来,笼罩这片群峰的神识已经消失了,正如它出现时那般毫无预兆。
除了寥寥数人——譬如对灵气变化感知超绝的钟未晚和神识强度已达半步飞升的江临,没有谁察觉到这道神识的存在。
流水潺潺,将一盏又一盏明亮的云灯送向远方,如同倒影在地脉之上的银河。要不是某人耍酒疯般的引吭高歌回荡于山间,也算是一派静谧安宁的美好画卷。
“那莫非是……叶师兄?”
“杨师兄也在旁边,他的表情怎么比哭还难看?”
“传闻万剑山首席弟子醉酒以后与平日表现截然不同,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此等嗓音确实惊为天人,只希望从今往后不要再听到了。”
“道友所言极是!”
……
在河边放灯的人们纷纷有些承受不住叶衍的魔音贯耳,或三三两两结伴而去,或步履匆匆独自离开。
钟未晚又叫了一声江兄。
他的语气依然平静,似乎与平日无异,只是细听时能分辨出几分隐藏其中的不悦与戒备。
江临松开了手,顿觉怀里空空荡荡,感到一阵凉意,竟有些留念方才的温暖触感。
钟未晚:“你……”
“抱歉,事发突然。”江临抢先说道,“方才那神识意图不明,此番举动是为了保护我俩不被发现,若有冒犯,还望钟兄能见谅。”
钟未晚如今境界只有五重,哪怕借体重修前也只到过八重境巅峰,他能够凭借肉灵芝得天独厚的灵气感应发现那道神识的存在,却无法判断属于何人。
听闻江临此话,他神色一凛:问道:“江兄知道那是谁的神识?”
江临看了剑峰之巅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钟未晚的眼神顿时发生变化,但其中不以惊讶居多,反而有些预料之内的了然。
江临接着说道:“我过去曾在万剑山小住一段时间,亲自感受过那位的神识威压,也因此能够有所察觉。”
顿了顿,他改用传音方式,认真道:“我不知钟兄为何要易容换貌,想来是有些事情不愿被某些人发现。我有一件极其珍贵的法宝,能够保护我们不被神识察觉,即便半步飞升的大能也不例外,你大可放心。”
钟未晚十分感激,拱手行礼:“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