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生大概是个深柜。”肖程道:“聂凯没跟他说是因为卓玛,也没跟他说有录像,但他疯了一通后没有真的报警。”
肖程靠着椅背:“应该不止是怕被人知道,他看聂凯的眼神……”
当初林水生是直接来了店里,用手机号就能搜到聂凯的微信,他朋友圈有很多秘语相关的内容,林水生能找来不奇怪。肖程回想起那一天,他首次在明亮的天光下见到对方,声嘶力竭的对峙过后,林水生眼底挣扎着蔓延的蠢蠢欲动。
抗拒,渴求,背德约束和本能冲动。
也许他就是以同样的眼神去看卓玛的。
肖程说:“完全是喜欢男人的眼神。”
方小野想起聂凯寥寥几语跟他提过的林水生的基本情况:父母务农,高材生,出省打拼。
传统家里中出来的寒门贵子,从小身负双亲的殷切期望,还是独生子,很可能是父母的精神支柱——这样成长环境注定林水生难以坦然面对自己的性向,但他也无法抵御本能需求,不然不会去主动接近卓玛。
从而导致了后来那样惨烈的结局。
方小野不自觉地捏着手指:“所以,聂凯和林水生……”
“卓玛想了几天以后让我把视频删了。”
肖程在烟灰缸里碾灭了烟:“他说,林水生已经受到了报复,他不想亲手把喜欢过的人彻底毁掉,即使那个人几乎摧毁了他。”
“所以我们删了录像,没再接触林水生。他有再来找过聂凯很多次,我不清楚他们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但我能明确告诉你,他们没上过床。”
方小野的眼睛微微睁大,肖程看着他笑了一下。
“谁会和自己讨厌的对象干这种事儿?聂凯身边又不缺人。”
方小野短时间里接受了太多信息,有些回不过神,他迟疑道:“但是我上次去聂凯家,林水生也在,他们对话里提到了录像……”
肖程说:“那应该是聂凯骗林水生说录了东西,想知道更多的话,你就要去问他了。”
方小野没有马上说话,他坐在藤条编制成的座椅上,手肘撑着膝盖,双手合十抵着额头。脑袋垂着,随意落下的短发在脸上扫出阴影。
他保持这个姿势,静了半晌,总算抬头。
“我真是……”方小野出了口气:“我真是没想到他为了拒绝我,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肖程也叹气:“他不是只告诉你他把林水生从酒吧带走了吧?我在场也没说?”
方小野点点头。
“我真是服了。”肖程掐了掐眉心,又看了他一眼:“说来我也没想到,你听了这种事之后还能来店里,看着挺正直一小伙儿……”
方小野说:“别问,问就是被爱蒙蔽了神智。”
肖程汗毛竖起:“惹!”
从茶水间出来后,一直在外面等着的小芳观察着他们的表情,笑起来。
“终于说清楚了?”
方小野把胳膊搭在前台上:“还剩一点儿。”
小芳目露疑惑,肖程冲着楼上昂了昂下巴,吹了声口哨示意。
“那你加油。”小芳懂了,用劲拍了拍方小野的手:“我也就搞不明白了,他那么随便一男的,怎么到你这就这么贞烈。”
“咳……知道了。”
方小野被末尾那词儿呛到,扬扬手,边笑边跑上了楼。
几个工作室都没看着人,方小野抬脚进了休息室,卫生间里传来持续的水声。他探头一看,门没关上,就走近了。
聂凯刚换过一件短袖,在水龙头下洗着手,泡沫打得很多,部分顺着水流滑到了腕部的纹身上,半遮半露出黑色的镰刀尖。
脚步声混在水声里,聂凯听见了,没有抬头。直到脚步声停下,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他才冲干净泡沫,扯了两张卫生纸转身。
方小野斜靠在门框上,弯起眼尾:“嗨。”
聂凯擦手的动作一顿,把纸扔进垃圾桶往外走:“来了?”
方小野跟着他:“嗯哼,说了店里见的。”
聂凯用脚勾了张椅子坐下,看了看时间:“今天不休息吧,你下了班来的?”
方小野实习的地方和秘语是两个方向,隔得挺远,打车都得三十多分钟。
方小野就近坐到边上的沙发:“嗯,是不是包顿晚饭?”
聂凯叹了口气:“我让小芳多一点一份。”
方小野笑着:“谢谢凯哥。”
聂凯摇头,刚要说什么,方小野上半身忽然前倾,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想要说的话咬在齿间,聂凯看着他凑近的脸,挑了下眉毛。
“其实我来了有一会儿了。”方小野道:“和肖程在下面聊了聊人生。”
聂凯抬起眼皮,四目相对,他往后靠了靠,略显头疼地用手撑住了额角。
方小野问:“卓玛还好吗?”
“……在国外念了个艺术类的研究生。”聂凯无奈地说:“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