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毒丸下肚,肉眼可见, 在谢和弦手背等表皮处有细小的幼虫蠕动的痕迹。
众人瞧着心惊, 无心却好似习以为常。
他先是从一个密闭的黑盒中拿出一条形如青虫,但通体血红的大虫, 将其置于谢和弦手臂之上, 引诱其体内蛊虫汇聚, 这才淡定施针, 将蛊虫一一清除。
在此过程中, 谢和弦连吐了好几口黑血。直到吞下第六颗诱毒丸, 体内再无蛊虫反应后,这才收针去虫,另取了护心丸和安神丹令其服下。
精疲力尽, 谢和弦当即昏睡。
床榻两侧, 众人心忧, 但牢记无心之前的交代, 都不敢出声打扰。
“行了, 回头老夫再配几方药, 施几回针, 去了余毒也就没什么事了。”
无心收拾了一番,令郝平凡将药箱收好,这才起身道:“至于调养, 这事也急不得。”
“大恩不言谢, 老夫我……”谢老太爷哽咽。
调整半响,只道:“想来这一日下来,无心老弟定是累了,三郎做了些午茶,正让厨房热着。”
“三郎啊,快,带大师去歇息。”
谢云曦心中担忧,但也明白自己留下也不过多占空间,于是连忙点头,“大师请,平凡兄请。”
“嗯。”无心应了声,自随他一道出了卧室。
走出卧室,无心见谢云曦依然一步三回头,不禁开口说道:“行了,别看了,你家哥哥身子骨好的很,别搞得生死离别似的。”
谢云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犹豫着开口道:“那个,大师啊,血荒就这么解了?”
武侠小说看多的后遗症上头。
“那个,不是我不信您老人家,就是这血荒不是号称绝世剧毒,您不来个什么绝世大招,或用些什么天材地宝的,呃,就这样好了?”
谢云曦小心道:“那个,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不然呢,给你家哥哥来个刮骨削肉可好?”无心白了他一眼。
“别,别啊!我这不是瞎说的嘛,您胡乱一听,别放心上。”
“哼——”无心冷哼。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关心则乱,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血荒之所以号称绝世剧毒,主要还是因为它太过诡异。”
“毕竟,谁也不曾想过,这东西竟然能在人体中催生出毒虫,吸食人体血液养分。”
想起那些被清除出来的黑色毒虫,谢云曦腹中一阵反胃,“确实挺诡异,幸好有大师您在,不然!”
心中又是一阵庆幸。
这时,无心却突然顿下步来,轻叹一声,道:“哎,老朽不过侥幸罢了。这血荒,若换了其他氏族子弟,或寻常百姓,呵——”
冷笑一声,复又感慨,“血荒这毒看着好解,可前期却需大量药材养着,不然还没等毒虫孵化,中毒者便已被吸干,到时候就算十个老朽,也是回天无力。”
说到这儿,无心转过身,看向身后谢和弦的卧房——人影涌动,往来繁忙。
谢云曦见他有些出神,唤道:“大师?大师!”
然而,无心并无反应,只依旧愣愣出神。
谢云曦挪了挪脚,向一旁的郝平凡低声求问:“平凡兄,你家先生这是怎么了?”
郝平凡向来没心没肺,但这会儿却极为谨慎地掩唇低语:“应该是触景生情,想起我大师伯了。”
说完,他立马又垂手做乖巧状,显然是怕打搅到无心。
大师伯?——吴忧!
谢云曦迟疑了一会儿,随即立马禁声,乖巧站好。
桂树旁,几人静立许久。树上残留的桂花星星点点散落,空气中有幽幽清香,平和安宁。
半晌,无心收回视线,抬手接起空中飞舞的几朵桂花,笼在手心,有些出神地问道:“你可知,当年老朽为何如此怨恨吴家?甚至不惜背负一生污名,都要叛离?”
“啊?”
话题来得太突然,谢云曦迟疑了一下,方才做出反应,张了张嘴正想要开口。
然而,不待他说话,无心便已径直说了起来。
“其实,当年啊,我兄长已吃了整整十日的药,只要再五天,可他们却不愿再坚持,后来我厚着脸,向其他氏族亲友求药,呵——”
又一声冷笑,“可惜,愿赠药的也不过我兄长的几位好友,其中一位便是你谢家的那位老太爷,南齐谢良。”
谢云曦本能唤了声:“二爷爷!”。
而说到谢良,无心似乎心情好了许多,“你这位二爷爷啊,其实我同他不熟,只常听兄长夸赞他。”
“那时候,我去谢家求他,本也没什么奢望,毕竟不常往来。但不曾想,最后,竟是他这么个泛泛之交给了整整数十株人参。”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数十株人参还是谢良爬了他老爹的书房,瞒着家人偷拿出来的。
为这事,谢良还被罚跪了一夜的祠堂。
“你二爷爷,是个好人。因那几株人参和其他几位友人赠的药,我兄长后来又撑了三日,脸色也好了许多。我见有效果,便又去求父母、族人,只求他们再多试两三日,可他们——”
无心感叹:“所谓至亲,竟还不如你二爷爷一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