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一直没剪。
这样的时候,看着那颜色有些脏、不再纯粹的红,她心中难免一声叹息,为自己,也为马虎熊。
她和诊所请了一周假,赵医生略微不快,但也同意了。小蝶打定了主意,这种时候老赵要是冷血、叽歪,她马上辞职。人在极度悲伤愤恨的时候,总会变得十分勇猛。
整个旅途,她都是情绪低落的,但有一对不谙世事、和中国姥爷没怎么接触过的混血表弟妹上窜下跳地折腾她,她也没太多功夫感怀伤景的,直到飞机在浦东机场降落,打开手机,看到妈三小时前传来的噩耗:
“爷爷刚才已经去世,平安降落时告知一声。”
她的泪水才夺眶而出。
二姑也跟着哭起来。
虽然双脚还未踏上故土,但是飞机已经降落在上海,这份失去在心里更加真实沉重起来。
小蝶彻底崩溃,不管不顾,哭得直抽抽,空姐都过来“慰问”了她。
二姑还好,只是默默流泪,还能带着哭腔跟空姐和同行乘客道歉:“不好意思,我父亲刚过世。”
下了飞机,又换机场大巴,然后坐动车赶回六安,又和开车来接的叔叔痛哭一场。等真的回到霍邱老家时,小蝶已经精疲力竭、身心皆空了,倒头就是一顿死睡,做了许多破碎离奇的梦。
醒来时,家里的灵堂已经设好,一家人都披麻戴孝起来。
大姑和表哥嘁嘁喳喳地商量纸扎店的事,不确定要上淘宝找还是直接联系实体店。小蝶听了一耳朵,正捕捉到表哥提到纸扎店还能扎 ipad,忍不住皱眉告诉他:“你们别瞎搞了,烧什么纸钱纸马的,爷爷不喜欢这些俗气的东西。”
大姑在侄女身上嗔怪地拍一下:“别瞎讲,不烧外人要骂我们家做事不周到的,而且爷爷在下面用什么、吃什么、住哪里?奶奶也要骂死我们的!——不给老头子土葬,老太太已经好不高兴了。”
小蝶望一眼角落里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奶奶,心里一阵感慨和不忍,老太太一辈子都想方设法地对老头好,可惜一辈子没懂老头,也没好在点上,鸡同鸭讲的,竟然也过了一辈子。她心里莫名“咯噔”一下,假如和路亚真能走下去,这会不会也是她未来的写照?
不等她多想,妈忽然把她拉到一旁,带着点欣喜似的小声道:“刚听你大伯讲,马虎熊报了两千块钱,还要送花圈呢。”
小蝶一愣,反问妈:“所以呢?”
妈也跟大姑似的,在她身上嗔怪地拍一下:“你这孩子,你就故意拿话激我。他还是念旧情,不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