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抽搐着把那蛇蝎一般的自行车给掀翻,苏启虚弱地往后挪了两步,一脸后怕地摸了摸大腿根部,面色苍白。
出门之前他明明是翻过日历的,万事皆顺,出入平安!
他连一块狗屎都没踩到,不料却在阴沟里翻了船反被一辆自行车给踩了!
要不要这么坑?
“你特么眼瞎?”
随着一声咬牙切齿的骂声,同样摔了个狗吃屎的身影跟着爬了起来。
那人一身黑色休闲装,背影修长削瘦,一头短发乱七八糟地翘着,只见他弯下腰把一顶褪了色的红色鸭舌帽给捡了回来,握着拳头阴森森地朝苏启走来。
情况不大妙。
但凡事讲理,他不认为是自己的错。
这个地方本就是人行道,还不宽敞,你骑辆破车也就算了,十字路口这种危险地段最起码也得减速行驶。
横行霸道的,在撞到人后非但不道歉,还好意思骂人?
苏启泄愤般把那破车一脚踹开,再把被洒了汤水的衬衫脱了甩在行李箱上,二话不说就把袖子给撩了上去。
既然对方不讲理,那就比比谁的拳头硬。
论起打架争输赢,苏启从小到大还真就没怕过,他憋了一天的郁气正愁着没地发呢。
只不过他这把火还没真正烧起来便被猝不及防地灭掉了。
女的?
路灯下,苏启总算是看清了那小子——哦不,是那女的样子。
怎么会是个女的?
怎么会是个女的!
对方的身材十分单薄纤瘦,肤色偏黑,从发型到着装过于中性,行为举止更是没有正常女生该有的“温和”,不怪苏启看走眼,忽略掉那张长得还行的脸外,对方压根就不像女生。
那人在看到苏启时同样怔了一下,本来攥得死紧的拳头顿时就松了松。
苏启硬生生把憋着的气给咽了回去,胸腔里有说不出来的郁结难受。
“算我倒霉。”他低喃了一句。
秉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他打算就此熄事宁人,总不好真让他对一个女生出手吧?
那也太难看了。
“赔钱。”
随着一声淡漠的声音响起,苏启面前摊开一只爪子,对方掌心向上,懒散道:“两份面三十五,人工和包装费就免了,精神损失费三十,总计六十五,抹零收你六十——不用感谢我。”
在苏启难以置信的目瞪口呆中,她俯身将挂在车头上的二维码牌子扯下往他眼前一推,补充道:“现金扫码都可以,请吧。”
“你有没有搞错?”苏启指了指那辆还倒在地上无人问津的破车,又指了指自己,满脸不可思议,“是你撞的我,懂?”
人话,听得懂不?
要真的不懂他可以写下来——砸脸上。
他的裤子还有一道深深的轮胎印迹,手臂上一片狼藉,谁是伤害的承受方很是分明。
“你看好了。”他耐着性子说,“你看看我身上……都是你干的对吧,能承认的吧?我也不跟你计较太多,你给我道个歉这事就当过了,放心,我也不会让你赔偿。”
对,没错。
男子汉能屈能伸。
我们善良的苏姓少年誓将中国人的优良传统美德发扬光大。
“啧。”一声嗤笑,那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双狭长的眼冷漠十足,“我警告你,说话归说话,别用手指着,否则就跟你不客气了。”
“……”
为什么会有女生这么粗暴?
明明就是对方有错在先。
“这位,”苏难一时想不出要怎么称呼她,只能作罢,尽可能地放缓声音问:“能不能讲点理?”
对方神色一缓,给人一种终于冷静下来能好好说话的错觉,她说:“好说,赔钱就行了。”
“……”
简直是对牛弹琴。
道理讲不通,架又不能打,特么的憋屈。
“有病。”苏启低声骂了一句,抓起行李箱就要离开。
惹不起他躲着总行了吧?
没等苏启走上两步行李箱突然停滞不前,他扭头一看,脸被气绿了——那蛮不讲理的人居然把他的行李箱给抢了,腿一跨屁股一沉便坐了上去。
对方还是那副“不给钱就不让走人”的姿态,貌似是真的跟苏启杠上了。
“是不是赔不起?”她看了眼少年的蠢蠢欲动,继续火上烧油,“要打架?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打脸的。”
这架势这态度,实在是太嚣张了。
打架而已,谁怕谁?
苏启磨掌擦拳的,正准备跟她好好“评评理”,不料立马被路过的行人指指点点,女生很淡定,完全不受行人影响,大有任风雨来袭,我自岿然不动的意思。
苏启直觉这事不能闹大,能小事化了最好。
他放下手,冷道:“下去。”
“行啊。”女生指尖掸了掸那张二维码,锲而不舍地继续讨债,“扫码还是现金?”
垂在身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如此重复几次终于还是掏出钱包扔下了一张百元大钞。
“下去!”
如愿拿到赔款,女生痛快地退开了,抓过侧腰的包就要给他找钱:“找你钱——”
行李箱轮子在地上拖曳的咕噜声渐行渐远,女生抬头一瞧,只来得及看到少年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