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决寒:“……昂。”
“害。”戚寒装模作样地感慨着:“青春期的小崽子是容易多愁善感啊,你当年怎么没这么可爱呢,分个别还要哀伤一会儿。”
傅决寒头都没扭,望着前方冷声说:“有啊,以前我每次和你分开都挺遗憾的。”
戚寒愣了一秒,随后眼神登时就亮了,“真的?!”
傅决寒点头:“嗯,遗憾行动又失败了,这次又没能把你给干掉。”
戚寒:“……”
笑容僵固在脸上,几次在儿子手底下死里逃生的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是真随我……”
*
“是不是头顶圆圆,很喜欢吐水的海豚?”傅歌问。
“嗯?爸爸也认识那条鱼吗!”
“一猜就是它。”傅歌笑起来,给他开了个冰过的椰子,插上吸管,孟一拿起来吨吨吨几口,一口气给喝光了,咬着吸管吸出了“嗦嗦”的空响。
“别咬。”傅歌捏着他鼓起的脸颊,“塑料的不卫生。”
“喔。”孟一放下吸管,缠着他给讲那条小海豚的事。
傅歌随意地坐在沙子上,不知道想起什么,眉眼特别温柔,“五六年前吧,你大爸爸也带我来过这座岛,那时候是我不知道第几次逃跑失败,他气得发疯,说要把我在这关起来。”
“他这个变态!”孟一气愤地握紧拳头,“一会儿吃螃蟹我一个都不给他留。”
傅歌笑着揉了下孟一的脑袋,眨着眼睛小声逗他:“别老欺负他,你心疼你哥,我也心疼我先生呢,每次你们招完他他都像只大狗狗似的蹑到我这里求安慰,烦人的不行。”
“行吧。”孟一勉为其难点了头,“看在小爸爸的面子上,继续说继续说。”
“嗯……当时在船头,甲板上,他特别凶恶地绑着我,满脸戾气,眼珠红的像叠了好几层红血丝,吓得保镖全都退回了船舱里。”
孟一脑海里瞬间冒出他在万宁第一次见到戚寒的场景,那股阴森森恶狠狠的煞气他至今都觉得胆寒。
“大爸生气的时候好吓人。”孟一搓了搓胳膊。
傅歌也跟着笑,“因为他面相本就凶,个子高还强壮,真发起火来没几个人不怕他,但其实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很可爱的。”
“可爱?”孟一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实在想不到这两个字和戚寒有什么牵连。
“确实可爱啊。”傅歌抬手比划了一下,“像小熊一样。”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你个臭小子,还打趣起我来了。”
“嘿嘿。”孟一美滋滋地靠在他肩膀上,“那之后呢?大爸真的就一直把你绑在甲板上?”
“怎么可能,上面风吹日晒的,他舍不得。”
舍不得折腾傅歌,就只能折腾自己,当时两人的关系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戚寒再想不到任何让傅歌看他一眼的办法,就只能拿自己相逼。
“他把我绑在椅子上,跪在我面前求我陪陪他,看看他。他说自己知错了,很累了,快要撑不下去了,殷红的眼珠明明看起来那么凶,却又那么可怜。”
孟一愣了几秒,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心脏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很紧,“哥和我说,大爸自己一个人,走了很多很多年。”
傅歌动了动唇,倏地苦笑一声,“确实很久,他从十四岁开始就是自己一个人了。”
“爱人不要他,儿子想杀了他,那些旁系亲戚更是只想吸他的血,吃他的肉,看似坐拥至高无上的权柄,却没有一个人真心为他。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他到底是靠着什么撑到今天。”
“团圆吧……”孟一道:“哥说,大爸其实只想要团圆。”
傅歌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晕着水汽的眼眸里像是不解,又像是无奈:“可团圆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以他的相貌地位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女人要不到,只要开个口自愿投怀送抱的人得排着队来了,到时候他会有爱他的妻子或者先生,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何愁得不到团圆呢?可他偏偏要在我和小决身上死磕。”
拿爱人威胁儿子管他叫爸,又拿儿子威胁爱人不要离开他,戚寒那时候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死都不会放开你们。其实真正怕被放开的就是他。
孟一直起了腰,在脚底下抠了把沙子,忍不住问他:“那您答应陪他了吗?”
傅歌默了默:“没有。”
沙子从指缝间漏下,孟一心口酸麻,“……喔。”
明知戚寒不对,可他总是忍不住心疼他。
“是不是觉得我挺残忍的?”傅歌笑着。
“没有。”孟一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虽然哥不和我讲你们当年的事,但我知道小爸爸一定吃了很多苦,只是……戚寒他……他不会崩溃吗?”
傅歌动了动手指,很慢很慢地说:“崩溃了。他要跳下海,死在我面前,说就算我不爱他,也要永远记住他,直到下辈子都不敢忘。”
“可真够……疯的……”
傅歌直到今天都还记得戚寒那时的表情,疯狂至极、歇斯底里、却又真的难过到了骨子里。
“或者是我们声音大,他刚说完没多久船底下就冒出一角鱼鳍,有一条鲨鱼在下面虎视眈眈地窥伺我们。我看到了,戚寒也看到了,他突然就笑了起来,说来的正好,溺水不够血腥,被鲨鱼开膛破肚了正好。”
“卧槽……”孟一把指尖掐的紧紧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真这么说?他真……真跳下去了?”
傅歌呆怔了两三秒,艰难地呼出一口气,“跳了。”
“他甚至……把我往外拉了一起,方便我在他被鲨鱼吞食的时候看得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