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决寒脸上泛起很浅的酡红,戚寒甚至还意识清明到能再开两场紧急会议,傅歌则打了几个哈欠,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不想动了,闭着眼小声傲喃喃:“把我抱回去么?”
已经和周公会了三场的孟一听到他的声音突然从傅决寒胸前抬起头,晕头转向地指了一个人:“对不起小爸爸!我不该灌你最后那杯酒来着,你明天……明天起来会头疼不?”
戚寒:“不会,因为我是你大爸。”
孟一:“……喔。”
朝着戚寒对了半天斗鸡眼,他才认清人似的摇了摇头,然后转头就煞有介事地交代傅决寒:“大爸,那你今晚一定把小爸爸照顾好嗷……”
“……”
抱着各自爱人的父子俩罕见地默契,在夜色中对上眼,相视一笑,“俩小祖宗。”
傅决寒蹭了蹭孟一的额头,像是无奈似的说:“一分钟没看住就喝多了,我先带他去睡一会儿。”
戚寒点头,“去吧,我去后面给他俩煮点醒酒茶。”
*
海岛上四季如春,气候宜人,白天太阳最大时也只感觉暖,夜里风更不会凉的刺骨。
孟一最近总吵着说帐篷里太闷,想出去睡,傅决寒所幸就没带他进去。
闹腾了几天,好不容易逮到他安静的时候,傅决寒兜着孟一的屁股把人面对面抱在怀里,绕着沙滩慢悠悠地踱步。
有各种颜色的贝类窝在细沙里,露出精美的贝壳一角,闪着亮晶晶的珠光,等待有缘人去挖掘。
小时候戚寒和他说这叫寻宝。
不论寻到的“宝”是大是小,珍贵还是庸常,都不要紧,只有寻找的过程和收获的心境才让它在你变得心中独一无二。
傅决寒当时总觉得他在说绕口令,现在却觉得,自己的珍宝已然在怀中。
不论可爱、勇敢、赤忱、古灵精怪,还是臭屁胆怯,孟一在他心里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是只要想起那张脸,心头就忍不住酸软,想起他说话时的语气,亮闪闪的狗狗眼,就要克制不住平白地笑出来。
他忍不住弯起嘴角,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孟一身上还披着他的风衣,半梦半醒地在人怀里叫唤,大概率是熟悉的味道和怀抱让他舒服了,闭着眼时都没忍住嘿嘿笑了两声。
傅决寒乐了,下巴贴贴他的额头,“笑什么呢,小狗一样,睡觉都不老实。”
他被酒精淹了的脑袋不知道听成了什么,张嘴就说:“我没醉啊!还能再喝五杯!”
说完又美滋滋地趴下了,捏着傅决寒的颈窝满足地蹭,瓮声瓮气地嘀咕:“喝多了也没事……我哥说了尿不出来就给我把……省得他们笑话我……”
脚步一顿,傅决寒低头望着他醉醺醺的脸,低声问:“小宝,有人因为这个笑话你吗?”
孟一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清,不太清明的脑袋里浮现出那个噩梦般的下午,霸凌他的同学要扒了他的裤子用粉笔擦把他尿尿慢的毛病给治好。
当时孟想从天而降,疯了似的打开那些同学,那时那个男孩儿还是一心保护他的哥哥,虽然对他冷淡非常,但孟一知道他是真心把自己当弟弟的。
可是有些东西早晚会变的,孟想现在对他不冷淡,却再也不是他哥了。
孟一像一只被放气的小皮球,情绪瞬间低落起来,抿了抿唇说:“忘记了……”
傅决寒心头颤动,知道他不愿意再提起,却也心知肚明自己不在的那几年孟一不可能过得好,连一点美好回忆都没有的过往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都过去了,我们小宝现在长得很好。”傅决寒把他颠起来一点,落在他耳尖的吻温柔到了极点。
孟一眯起眼睛笑,并没有因为旧事再愤懑或难过,他圈了圈傅决寒的脖颈,特别用力地睁开眼,专注地望着面前的人,可等开口前又没忍住趴了回去。
他每次想要郑重说点什么时都是这幅样子,期待又害羞,吊足别人胃口。
傅决寒再了解不过了,“我猜你有好事要告诉我?”
孟一嗯嗯两声,玩着他的喉结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上周一直和我联系的医疗团队和我说,正式决定把我的哄睡音频录入精神焦虑患者的治疗方案中,并且在全国范围内普及,将来有机会还会和国外的医院合作。”
傅决寒立刻停下脚步,双眼倏地亮起来,满脸都是毫不掩饰地欣慰和骄傲:“也就是说会有更多的人在你的帮助下早日康复?”
孟一不太好意思,抬手搓了搓涨红的脸和耳朵,“嗯嗯,医生是这样和我——哎!哥你干什么!”
话音没落傅决寒就直接抱着他高抛起来,落进怀里后又搂着转了好几个圈,孟一都被转蒙了,但也是真的开心,“哈哈哈好了快把我放下来!重影了重影了!眼前很多个你……”
傅决寒这才停下,调整姿势让孟一稳稳当当地坐在手臂上,悬殊的身高差把孟一衬得好像一只在他怀里任他摆弄的小布娃娃。
“小宝,你不用因为这种事害羞,我们都为你骄傲,明天告诉爸他们,我们一起庆祝下。”
孟一腼腆地抓了抓头发,“庆祝倒不用了,也没多大点事,而且我已经悄悄告诉小爸爸了。”
傅决寒笑他藏不住事,“爸说什么了?”
孟一不太好意思学,就美滋滋地嘀咕着:“就……夸我呗,小爸爸那么温柔,夸人的说法也太腻歪了……”
傅决寒笑起来,抵着他的额头:“到底夸你什么了?”
孟一拿腔拿调地“害”一声,清了清嗓子,鹦鹉学舌:“他说:我们小宝现在也是厉害的大人了!”
学完又遭不住脸一红就扎进傅决寒肩窝里,浑身上下连手指头都是软的,“小爸爸怎么总是哄小孩儿似的夸我,我都二十了,是我平时太幼稚了吗……”
“当然不是幼稚,是因为你真的让他骄傲。”傅决寒像是想到什么:“戚寒呢?他怎么说?”
孟一哼一声,“我没和他讲,他烦人,肯定要笑话我,说我这么点小事还要拿出来显摆……”
傅决寒愣了一瞬,“怎么可能?他不会这样。”
可话一出口他就后知后觉地想到了原因,因为戚寒骨子里的强势和刚硬,让孟一不自觉会把他代入一个家庭中父亲的形象,而在他之前,耳濡目染了孟一十几年的“父爱”来源于孟清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