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召。”正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季温在叫我。
他把窗推开了一条缝,安静地看了我一会,问我明天要不要再去一次医院。
爸爸说奶奶已经有意识了,这两天就会办离院手续,很快就能回来。
我嗯了声,垂着脑袋蹲了下去,避开了和季温的对视。
“季匀在你旁边吗?”我问他,“我知道他也回家了。”
季温说:“他在房间里。”
我把脸埋在膝盖里,低声问他:“哥哥,你也要回学校了吗?”
季温大后天回去,有份另一个城市的offer,下学期就会过去实习,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跟我见面了。
我想我应该回避他,趁此机会断开这些关系。
可我还像傻瓜一样感到不舍。
“季匀上初中时,有时会在饭桌上闷闷不乐地抱怨,”我听到他说,“说不知道为什么,不管他怎么示好,隔壁的余召都会躲着他。”
我垂着眼,跟他说:“因为我……”
“我也在想为什么。”季温打断了我,继续说,“他跟你同龄同校,每天都能和你见面,而我连和你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我也总是忍不住思考,为什么隔壁的弟弟那么怕我,见到我都会专门绕路跑掉。”
我站起来,看向他。
他们家的走廊没有开灯,在窗扇的遮掩下,季温的轮廓被隐没在了暗色中。
他看了眼窗台上枝条蜿蜒的青藤,又抬眼来看我,跟我说:“要是我能更卑鄙,或许就能更早一点靠近你。”
第226章 两百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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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爸看来,季家这对兄弟简直是最完美的小孩模板,成绩优异,前途光明,不像他自己的儿子那样唯唯诺诺。
以前我总是想,受欢迎的季匀愿意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似乎已经是我极大的荣幸。所以即使是他的错,会内疚的也只有我自己。
季温搭理我,对我来说更是莫大的恩赐。我多想有一个护着我又能像长辈一样教导我的哥哥啊,如果能实现这个愿望,我也可以忽略他身上的种种缺点。
关掉阳台的灯后,我隔着夜色看着季温,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想:
他们做的最卑鄙的事不是欺骗我,而是他们在我面前从不直接承认自己的过错,把负罪感都留给我来承受。
也许在外人看来,是我需要他们,所以必须由我来做妥协。
幸好灯都关了,季温不会看到我已经含着眼泪的眼睛。
我确实需要过他。
一个人需要另一个人,就会变得卑微,会变得低人一等。
我怕他做的一切都只是玩玩,怕他只是随口编了一句不会实现的诺言,我没法把感情连根拔起地从我心脏里摘除。
如果他能先向我坦诚地道歉,再让我去他的房间,也许我不会拒绝他,因为我就是这样没出息的窝囊。
但我没等到季温解释的说辞,就被跑上来的曲尧抓着手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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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尧就这样把我拉到了他家里,一路上没跟我说什么话。
他关门时,趴在客厅软垫上的招财往我俩这头瞧了眼,就又懒洋洋地把脑袋埋了下去。
“你刚刚想跟他走吗?”曲尧握着我的手,跟我坐在一块,说,“我觉得你很为难,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擅作主张地把你带到这里。”
说完,他把下巴抬了起来,靠在沙发背上盯着天花板,过了会,又把脑袋垂了下去,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谢谢你跑过来,”我低着头,反过来抓住了我发小的手指,说,“我确实很为难。”
每回轮到我做选择时,我总会想逃跑,让别人来为我做决定。久而久之,我的性子越来越怯弱,时常感到不安,畏惧所有改变。
曲尧把我从进退两难的处境里解救出来了,我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忍不住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暂时不用再被矛盾的情感折磨。
为了表达感谢,我抱住了曲尧,把脑袋埋在了他怀里,听了会他怦怦的心跳声。
“你跟北极熊一点都不像,”我跟他说,“可是我以前做梦时你总是只大大的北极熊。”
在大风雪来临时,他会挡在我面前,替我拦住呼啸的寒风。
我发小在得到我的允许后,搂住了我的腰,像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拍我的背,小心翼翼地亲我的眼睑。
他跟我说,不是我需要他们,是他们需要我,所以该为难的不是我。
“我需要你。”曲尧蹲到我面前,比我大上一圈的手掌把我的手裹在其中,温热的唇亲着我的指节,跟我说,“我比他们都更需要你。”
第227章 两百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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