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时,我还会想到季温。
我能躲开他一次,可明天仍然会见到他,而且要装作冰释前嫌的样子,重新把他当成可靠的邻居哥哥,依靠他来解决我的家事。
曲尧抱着我安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做其他多余的事,只是亲了下我的额头。
我回抱住他的腰,听他胸口传来的仿佛擂鼓般的心跳,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洗衣粉香,感觉像回到了几年前我们关系最亲密的时候。
该怎样定义亲密?上初中后我们就不像小时候那样牵手了,保持着最正常的朋友关系,不会接吻,不会抚摸彼此的身体,更不会做那些过激的事。
可在经历那些后,我也不认为自己和他们更亲密了。
我只喜欢单纯的拥抱,什么都不用想,完全地放松自己,呼吸对方身上的味道。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用性来换爱,我不喜欢被逼着做可是每一次和他们做爱时,我都能从他们粗重的喘息声中找到我贡献的价值。
我总觉得自己很没用,也找不到努力的意义,但性把我想要的一切都具象化了,它就像一种有成瘾性的魔药,我几乎要融化在它带来的快乐里。
曲尧好像睡着了。
他短短的睫毛垂着,平稳的呼吸打在我头发上,仍旧用胳膊把我揽在他怀里。
夜色很深了,雨停后,月亮的光透过窗帘的缝洒进来了些,偶尔会听到外头传来两声虫叫和低沉的水声。
我攥着曲尧的衣角,渐渐地也有了困意。
要是人能顺着时间往回走就好了。
走到最开始的那一天,走到只有我和他的时候。
我好像有很多选择,又好像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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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很久以前也给过我一次压岁钱,后来他觉得这很没必要,也没再给我什么零花钱。
在他看来,家里的生活必需品已经足够多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学期初他会给我教学费,再从他教学的高中拿几套教辅给我,吃饭时跟我讲那些“大道理”,拿别人家孩子的成绩来鞭策我,好像多说两句打击我的话就能让我成才。
我不能去打工,我爸绝不会同意我拿学习的时间去挣那几块钱,即使我花再多的时间念书也登不上学校的光荣榜。
我手上的钱只够管自己的一日三餐,不能买想吃的蛋糕,不能随便跑去看电影,连出门打一趟车对我来说都是大出血。
出去玩我总得仰仗我两个发小,他们从不会跟我计较钱的事。
季匀尤其喜欢请客,知道我生日后,他给我送过一个很漂亮的mp3,上边还挂着一只小狐狸挂坠,特别可爱。
没高兴多久,我爸就把它没收了。
后来我问他mp3的下落,他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好像一点都不记得有这个东西。
我因此觉得很对不起季匀的好意,此后就没再接受过他送来的贵重礼物。
我的朋友对我越好,我就越自卑。我想跟他们出去玩,却又不希望他们请我。
我知道他们不会那么认为,可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同情和施舍。
我……
我不想再当被施舍的人了。
第228章 两百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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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回到正轨,只能靠我自己。
去季家找季温时,我已经把多余的心思都藏进了心脏最下层的抽屉里,以平常心去面对他和季匀。
曲尧说,他们需要我。
他们真的需要我吗?
在出租车上,我又想起和季温去游乐园的那天。
我在公交上睡得迷迷糊糊,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而他顺势把我的手包在了他宽厚的掌心里,手背上能感觉到他比我高一点的体温,我的手掌开始出汗,心跳也跟着加速,从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但我说服自己,邻居哥哥只是好心照顾我,我最好别往更深的地方想。
季温太好了,被他喜欢让我开始自信,能仗着他的偏袒任性地发点小脾气,并贪心地希望他能毫不犹豫地、直白明确地说他爱我。
他爱我,可不是完整的爱。
他的爱畏光,只能出现在背光的阴暗处。
大人瞻前顾后,难免有些自私。
他迟疑的那一瞬间我心里并不怎么失望,仿佛早就料到他的答案。
我安静地看着车窗,知道副驾驶座上的季温正在看通过后视镜看我。
一路上我们都没说什么话。到医院时,我去见爸爸,季温则留在一楼的大厅等我。
奶奶状况稳定,转到普通病房输了几天液后,今天终于能下床正常走动了。我扶着她在走廊慢慢走了几步,低头在她耳边说话,她有时能听懂,有时则不能,但我握着她枯瘦的手掌时,她也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仿佛把我当成了非常重要的依靠。
我爸把奶奶交给我后,出去抽了支烟,回来时带了一篮水果。